子青笑了笑道:“不及。”
霍去倒知子青谦逊,定不是实话,多睇了她一眼,便朝霍光走过去,道:“你的背挺得再直些,便是二十步也不在话下。”
说着,已行至霍光身畔,取了箭替他搭在弓上,一手顶在他腰处,一手把住握弓的手,待弓似满月,轻声道:“放!”
箭离弦激射而出,射中稍远处一株老树树干,约二十步远。
霍光提着弓箭跑到树干前端详,整个箭尖都没入,费了好大劲都没拔出来,转身朝霍去病兴奋地嚷嚷道:“拔不出,怎么办?”
霍去病双手抱胸而笑,只朝子青努了努下巴,子青便快步过去替霍光将羽箭拔出。
“怎得你一扶着我后腰,射出的箭差别这么大。”霍光朝霍去病连蹦带跳奔过去。
“那当然,姿势摆得正,才能将气力用到一处。”
霍去病拎提着他的小弓,端详片刻,温颜笑道:“这弓还是小了些,像你这般大,可以用大些的弓,才能练出臂力来。
说到此事,霍光不免有些懊恼:“我跟爹爹说过几次,可爹爹总说我还小,连骑马也不让我学。他就知道让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头……”
听着弟弟的抱怨,霍去病感觉地出父亲霍仲襦应是个本分老实,且不愿惹事的人,想来当年他与母亲之间的事情,也许就是他这辈子最出格的事情了。若当年他当真娶了母亲,将自己养在膝下,以他的教导,大概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骠骑将军了吧。
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应该就是如此这般,究竟是福是祸,谁又说得清呢?
想到此处,霍去病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风轻云淡,此事在他心中便已再无芥蒂。
“长大后想做什么?”霍去病弯下腰,将小弓复还给霍光,“文官还是武官?”
“自然是武官!”霍光眼睛亮道,“就像咱们汉朝骠骑将军那样!将那些个匈奴人打得大败。你知道么,他也是霍姓!要是能叫我看见他一次,那就好了。”
再想不到,自己居然是弟弟心向往之的人,霍去病愕然片刻,转而低低笑开。
子青闻言,垂了头抿嘴而笑。
“天色不早,小哥你快些回去吧。”霍去病伸手拍拍弟弟肩膀,含笑道,“我想……将来有一日,你会见着他的。”
“那是自然,等我去长安,就能见着他了。”
霍光想得极简单,骠骑将军就住在长安,自己去了长安自然就能见着他。
“对。”
霍去病笑了笑,看着弟弟跑开,便跟上前几步,直到街拐角处,瞧见霍光跑向的人家门口正立一位中年人,白面长须,石青长袍。
那中年人似薄责了霍光几句,这才放孩子进了门,自己也随后进去,将半旧斑驳的红漆大门掩上。
夕阳西下,重门深闭。
霍去病静静立了一会儿方才转身,这才看见那少年也静静立在夕阳之下,橘色余晖落在他身上,暖意浓浓。
98第九章平阳县(三)
夜色将至,霍去病原想再往回赶一段路,待困倦时在野地里随便对付两个时辰,只是看见子青后,转念一想,若野地过夜子青必要守夜,这孩子早起还头疼,熬夜定然不适,还是该让他好生歇息。
“寻个客栈住一夜,明日一早再赶回去。”霍去病朝子青道。
子青点头,思量着此番出行未带换骑的马匹,确是该让马匹好好歇息。
于是两人寻了家客栈,用了饭食,歇过一晚,次日天还未亮便又起身赶路,黄昏前赶回了北地郡。
霍去病刚入军营,赵破奴便急急赶上前来,行礼禀道:“陛下有旨,请将军即刻回长安。”
“可有说何事?”
“未说。”
霍去病摸了摸玄马,将缰绳丢给子青:“替它洗个澡,再多喂它些粟米。”
“诺。”子青自牵着两匹马离去。
“等一下……”霍去病唤住她,挑眉问道,“你可想去长安?”
子青老实摇头:“卑职不想去。”
霍去病轻笑一声,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去,转头仍与赵破奴说话:“镇宁他家也是在长安吧?他娘亲可是还病着?
“是,其实他心里记挂得很,可又怕耽误操练,没敢向将军您说。”
“你让他速速准备,随我去趟长安。”
“诺。”
军营附近没有溪河,子青便自己去井边担了两桶水,撩袍挽袖,拿了马刷蘸着井水一下一下给马儿细细洗刷。
“……司律中郎将,你怎得在这里洗马?”有一人牵了马自马厩后头绕过来,“叫我好找!”
子青抬眼,见是方期,遂笑道:“可是有事?”
“你忘了?!”方期似有些失望,“咱们不是说好,你要教我两下子的么?”
“哦……”子青歉然一笑,并非存心忘记,只是前夜方期说了许多,她着实也记不住,“好,麻烦稍候片刻,待我刷好这两匹马,便与你拆招,如何?”
“好,好。”
方期先去将自己的马拴好,随后也挽了袖过来,想帮着她一块刷。不料,玄马认生,见他靠过来便要躲闪,马蹄挪动,摇头甩尾将二人溅了一身水点子。
“这马真是……”方期定睛,这才认出,奇道,“这是将军的那匹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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