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担心她不愿随你回楼兰?”子青只能自己瞎猜。
阿曼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半晌,才自言自语地咬牙切齿道:“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过了不多时,青绮自那群质子中脱身出来,并不径直往他这边来,而是这里逛逛那里走走,时不时将眼风往阿曼这里瞟上一瞟,存心让他着急一般。
阿曼叹口气,道:“看来我这美人计是没什么用了。”说罢,自袖中掏出两块小金锭,在手上轻轻抛着玩。
“美人计……”
子青似懂非懂。
很快,青绮娉娉婷婷地过来,还是不开口,瞧着阿曼笑得风情万种。
阿曼知情识趣地将金锭掩到她的宽袖之下,青绮不着痕迹地收了,这才略正了脸色道,压低声音:“他们说,那位楼兰王子上吊自尽了!”
“……什、什么!”子青吃惊万分。
阿曼呆立当地,根本说不出话来。
“……幸好没死,给救了回来。”瞧着他吃惊的样子,青绮很得意自己小小地让人吓一跳,紧接着道,“听说生怕他再寻短见,好几个人守着他,自然是不能出来了。”
“他为何要寻短见呢?”子青问道。
“这事我就听不太懂,好像与什么楼兰王有关。莫不是楼兰王不传位给他,他就急了?”青绮津津有味地猜想。
只听“砰”地一声,阿曼怒不可遏,重重的一拳砸在木栏上。
青绮吃了一惊,连忙去查看,木栏经不得这么大的气力,几块碎琉璃受震动顿时迸飞,雕纹上也裂开一道缝来。
阿曼面色很难看,似恼得不轻,一言不发,背脊僵硬地径直往木梯行去。事情大概状况,他已猜得出成,正因如此,方才愈加愤怒。皇兄懦弱怕事,他是知道的,但万万想不到,为了不回楼兰,皇兄居然连上吊自尽这种把戏都耍出来了。纵然楼兰只是一个西域小国,亦有自己的威严,他不仅仅弃家国于不顾,所作所为更如同荒唐丑角,只会让旁人当笑话看。
“阿曼……”子青忙追上去,“你要去哪里?”
他只是吭都不吭。
“阿曼……”
长安毕竟是天子脚下,生怕他冲动之下做错事,子青用力拽住他。她的力气甚大,手牢牢钳在他臂上,阿曼挣了几次都没挣脱得了,立在原地重重地喘息着。
“……他怎能这样?!楼兰的颜面都被他丢尽了!”
盛怒之下,阿曼放下了平日里所有的忌惮,怒火在他双目之中熊熊燃烧着。
虽能明白他的心境,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他,子青思量片刻,问了最实际的问题:“……你还要见他么?”
“我不知道,你让我想想。”
说着,阿曼掰开子青的手指,大步往朱云阁外头行去。
子青还欲追上他,倒被人自身后扯住衣袖,转头望去,却是一脸委屈楚楚可怜的青绮。
“我们有事须得先走,下回再来捧你的场。青绮姑娘……你、你先松手,可否?”
子青边道,边想把衣袖自她手中拽回来,不料衣料被她紧紧攥在手心之中,轻易拔不出来。再转头望去,阿曼已经不见人影,也不知往何处去了。
“方才那位公子发脾气,把栏杆给打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坏了?”子青愣了极爽利掏出袖中钱袋,整个放到她手中,“你莫伤心了,我赔便是,我所有的钱两都在这里,姑娘自己瞧着办。”
说罢她便急着要走,青绮却仍是不松手。
“说到钱两,正是让人为难,你们是常客,原不该与你们计较这小事才对,可……”青绮叹了口气,泫然欲泣道:“若只是案几,坏了便坏了,也不值什么,换一个便是。那些琉璃也就罢了,可栏杆上的雕花却是当初请京城名匠整块雕成,先如今又到何处找一块一摸一样的雕花去呢。”
“能否请那位师傅再雕一块呢?”
子青试探问道。
“那位师傅年岁已大,去年便离开京城,回乡养老去了。”青绮不无遗憾道。
“……那,你说如何才好?”
子青虽说本性纯良,但也绝对不傻,心知那栏杆并未损坏到非换不可的地步,眼前这女子做此姿态,多半是为了要自己多掏些钱两。
“我倒是想了个法子,若无法寻到一样的木雕,也可用一方琉璃来替代。只是整块的琉璃贵了一点,不过对于你们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青绮羞涩一笑,“你瞧,我又多虑了,老是不由自主地替你们着想。”
“琉璃……要多少钱两?”
“若有五十金应该就够了。”青绮笑道。
闻言,子青愣了足足有半柱香功夫,才缓缓道:“姑娘,你还真没有多虑。这钱两,便是将我卖了,也凑不齐这么多。”
忽得身后有人淡淡道:“这话倒是真话,就你身上这几斤几两肉,买回去也是硌牙。”
不必转身,只听声音,子青便知道身后之人是谁。
“将军。”她敛眉垂目,转身施礼。
霍去病哼了一声,没理会她,朝青绮道:“钱两遣人到我府上去取,只是事后须将各项明目细格送来与我效验。钱两不是问题,怎么使得才要紧。”
“君侯说笑,这等小事怎敢打扰君侯,作罢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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