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对啊。”
子青颦眉思量,她刚听霍去病讲了个山间猎户遇见狐仙的故事。
“怎么不对?”
“你方才说,狐仙都是有法力的,让人看不清也记不住他们的长相。若是这样,那个猎户怎么知道他遇见的是狐仙呢?”子青奇道。
“……”霍去病愣了下,想了想道,“可能狐仙身上有股味呢,猎户长年在山上,自然一闻就闻出来了。”
“狐骚味?”
子青才刚说出这三个字,不知怎得就好像闻到野物那股子骚味,胃内又是一阵翻腾,皱着眉头弯下腰去。
瞧她这模样,霍去病直叹气,道:“怎么办啊……咱们还是换个故事吧。”
正说着,管事快步行至门口处,回禀道:“禀将军,卫大将军来了!就在内堂。”
他话音刚落,霍去病腾地就站起身,急急往外头行去。
此时长安城内该是进入宵禁的时候,卫青这时候必是有极为要紧的事情,想起日间卫伉的神情,子青的心往下一沉……
卫大将军该不会听了卫伉的片面之词,故而来此兴师问罪吧?
卫伉的话已经刺伤了将军,若同样的话出自他敬若父亲的舅父口中,将军如何受得了。
子青想着,又看到管事表情古怪,心中焦切,忍不住也跟着往内堂去。
内堂之中,烛火通明,里头除了卫青,还有一人,正是卫伉。
看见了卫伉,子青总算明白了管事为何表情古怪,因为卫伉双手背负着,竟是被绑了起来。只看了这一眼,她心头大石便已落下,返身便往回走。
“舅父!”
霍去病先上前朝卫青施礼,又看见卫伉的模样,忙先命管事退下去,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卫青抬腿就踢了卫伉一脚,呵斥道:“还不跪下赔罪!”
卫伉应声就往下跪,双膝堪堪落地之时,被霍去病抢上一步拦住。
“舅父,都是自家人,多大点事儿啊,哪里还用得着赔罪。”霍去病忙扶起卫伉,后者蔫头耷脑的,日里的那副怒气冲冲的劲儿荡然无存。
“你还替他说话,他心里若有你这个表兄,怎会对你说出那些话来!”卫青沉声怒道,“逆子,你还不跪下!”
卫伉丝毫不敢忤逆爹爹,连忙跪下,一面给霍去病使眼色,示意他莫再来扶自己。
“舅父……”霍去病无法,只得再绕到卫青跟前欲说情。
“去病,你就站在这里!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出声。”卫青朝旁边一指,威严依旧,霍去病乖乖站过去,同样不敢忤逆舅父,一声也不敢吭。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仿佛回到少年时,闯了祸事回家,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等着挨训。
卫青看向卫伉,长叹了口气,“伉儿,有些事,也许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可是我有时候又希望你能自己明白。这些年,去病不容易,一直到近来这些日子,他更不容易,你明白么?”
卫伉不敢吭声,低着头听着。
“伉儿,你已经不小了,该学会自己想事儿了。”卫青叹了口气,“你想想,陛下为什么要设大司马,并且让去病和我同为大司马,还让骠骑将军的官阶和俸禄与大将军相同?”
“因、因为陛下倚重去病表兄……”卫伉小声道。
卫青皱了皱眉头,被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儿子弄得实在头疼,“因为陛下觉得我们卫家在朝野之上权势太大了,他想通过设立两个大司马来平衡这种权势,说白了,就是想削弱卫家。”
这时,卫伉悚然而惊,“陛下……想削弱咱家,为、为什么呀?”
“因为如今的卫家,让他有所忌惮。”卫青叹了口气,这种事情甚至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卫伉不解,“可是,去病表兄不也是咱们自家的人么?”
“你现下总算是把他当成自家人了,日里你骂他是白眼狼的时候,有没有把他当过是自家人?!”卫青喝骂道。
卫伉只得闭上嘴。
“你该知道去病有多不容易了。卫府门客奔到他这里来,他就得都收着,你以为去病就愿意这么做。可他只有顺着陛下的意思这么做,才能消除陛下对卫家的顾忌,才能真正保住卫家,明白了吗?”
卫伉愣了半晌,然后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他是个一根筋的人,这下认定了原来表兄这般忍辱负重,投向霍去病的目光恨不能摇摇不存在的尾巴,弄得霍去病浑身起鸡皮疙瘩。
“舅父,这才多大点的事儿,快让他起来吧。”霍去病替卫伉求情道。
卫青转向他,沉声道:“还有你!门客适可而止就好,莫为了我们,自己倒惹上一身骚。一声不吭的,以为自己能扛下一座山吗?”他指的是近日霍去病门客中加官者太多,显然是霍去病故意为之。
“去病谨记!”
“傻小子一个!”
卫青的手搂过来,绕过他的脖颈握住他的后脑勺,使劲看着他。
霍去病的眼眶顿时有点发潮。
“爹……”卫伉尚跪在地上,委屈道。
卫青轻踢了他一脚,“起来吧!”
霍去病忙把卫伉拉起来,两个表兄弟,你捶捶我,我拍拍你,又回复到从前的模样。
“我要你们记得一件事,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外人如何说道,你们都是自家兄弟,绝对不能起内讧。”卫青瞧着他们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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