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问题的确解决了,可是从王思远手里要人,王思远怎么可能真的放人?
傅宝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顾大人,您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事儿来了?不是说好了不限期吗?”
“我可没和你说好,”顾九思嘲讽笑了笑,“陛下命我明年夏季前修好黄河, 而此次钦天监也说明白了八月有汛, 若是因为我们没有固堤导致黄河水患, 到时候你我的乌纱帽怕都不保, 无人论如何, 都得想办法在八月前固堤。”
“顾大人的想法是极好的。”
傅宝元轻咳了一声, 随后道:“但是未免有些太过激进了。直接拿士兵来修河, 怕是军队的人不答应。”
“我会请奏陛下。”
“那就等陛下的圣旨吧。”傅宝元立刻道, “陛下圣旨来之前,怎么可以乱动军防上的事呢?顾大人,您也就是来修黄河的, 总不至于修个黄河,就比知州管事儿还多吧?”
“我是修黄河,”顾九思抬眼看向傅宝元, 冷着声道,“可也是拿着天子剑过来修黄河。”
“顾大人不要吓唬下官,”傅宝元坐在一边,端起茶道,“有天子剑,也不能草菅人命是不是?凡事要讲个道理。”
“好,”顾九思点点头,“那我就讲个道理。给脸不要脸是吧?”
顾九思坐下来,直接道:“这一次修堤坝,一共耗银七十万,其中人力费用共计四十万,材料费近三十万,河工此番一共招募十万人,一人给银二两五十文,包食宿,每日三餐规格至少两个馒头加一荤一素一汤。这是工部给你们的钱,你们和我说不够用,那你到告诉我,荥阳平淮平均一个劳役一个月只拿一两银子,你们给人二两五十文,怎么还不够?!”
这话说出来,傅宝元脸色有些变了,立刻道:“顾大人是听哪个不长眼的瞎说,影响一两银子,哪里能招到劳役?”
“这话得问你们啊。”
顾九思嘲讽笑开,他拿出了河堤上监工给他的契约:“这个是你们开给别人的契约,这上面的钱,总不至于是我无赖你吧?”
傅宝元看着上面的数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顾九思看着他,继续道:“还不死心?那我继续问,按照规定,你们包食宿,管饭菜,可是无论是平淮还是荥阳,最好不过就是睡桥洞,给两个馒头,荥阳甚至连馒头都没有,就让河工喝点粥,要不要我去查一下,到底钱去哪儿了?你们说钱不够钱不够,可钱总得有个花出吧?天子剑是不能滥杀无辜,”顾九思靠近傅宝元,冷着声道,“可是有罪之人,这把剑可是上打昏君下斩奸臣的。”
“顾大人……”傅宝元端着茶,抬头看向顾九思,有些无奈道,“您非得做到这一步吗?”
“不是我想做到这一步。”
顾九思平淡开口:“我也是被逼无奈。傅大人,”顾九思坐下来,软化了态度,“我负责这件事,我不能让黄河在我手下出岔子,您明白吗?”
钦天监明明白白都说了会有水患,拿了一千万两银子,如果开始就没保住百姓解决水患,顾九思的官路,也就算走到头了。
傅宝元沉默着,许久后,他终于道:“顾大人为何就要将每件事做好呢?提前和陛下说一声时间太紧,把百姓先疏散开去,到时候再补贴安抚,继续修黄河,这样不好吗?”
“先捞一笔修黄河的钱,再捞一笔安家费?”
顾九思忍不住嘲讽出声来:“你当陛下是傻子?”
“若您这么作想,”傅宝元面上收了笑容,淡道,“那您不如换一个人来管这事儿吧,这事儿,您管不了。”
“我乃正三品户部尚书,拿着天子剑到区区荥阳,连这点事儿都管不了?!”
顾九思怒喝出声来:“傅宝元,我知道地方官的事儿错综复杂,可你别欺人太甚!”
傅宝元拿着杯子,他没说话,好久后,他笑了笑道:“行吧,顾大人要修,那就修。八月中旬修完,那就八月中旬修完。也不用去请调城防营的军队,按照顾大人的算法,七十万两应当是足够固堤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恭敬道:“一切听顾大人吩咐。”
傅宝元不再阻拦,第二天,顾九思就亲自到了堤坝上去,看着监工招人,二两银子一人,每顿饭两个馒头一荤一素,包吃包住。
顾九思怕他们中间吞银子,只能每天去堤坝上蹲守着,他和河工一起吃饭,一起做事儿,每天数着人。
他不止要盯荥阳,许多地方都要盯,于是派了几个亲信,盯着看着。
他不敢再把沈明派出去,他这样强行做事,下面怕是不满,怕是要有刺杀不断。
这么盯着硬推工程进度,修河这件事有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然而他这么做,当地官吏叫苦不迭,纷纷到了王思远那里去诉苦。
王厚纯直接同王思远道:“叔父,这个顾九思真是太不懂事了,以往来修黄河的,谁会像他这样蛮干?简直是不识趣!不懂事儿!”
王思远喝着茶,淡道:“年轻人嘛,不懂事,很正常。多吃点亏就明白了。”
“叔父,”王厚纯转过头去,压低了声道,“您看,是不是……”
他抬起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王厚纯低笑:“人家可是正三品户部尚书。”
“吓唬吓唬他,”王厚纯冷笑起来,“一个毛孩子,我看有多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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