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夜未眠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限, 他看不清眼前的人的样貌, 但他清楚那人在狂笑, 在笑——他的丑态。
少年脑海中一片混沌,明明他只是放学想回家而已, 为什么经过一条小巷就变成了这种境地?
“我可怜的小羔羊, 你很痛苦吗?”
男人手中拿着红色的条状物体,亮红的光芒让少年闭上了眼睛,可这男人依旧不肯放过他, 用言语逗弄着。
“你是我见过坚持最久的孩子。”男人哼着歌,手上的毛发茂盛, 遮挡了粗壮的肌肉,“现在我允许你大声地祈祷了。”
“不管是像你们的神,还是你的家人啊老师啊, 你都可以大声说出来, 看看他们会不会来救你。”
见少年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男人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舞动着手中被烫得通红的棒子,狠狠往少年身上碾去。
“快祈祷啊!让你的神来救你啊!”
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是肌肤被烫开发出的滋滋声。
声音响亮又清晰, 仿佛有人在耳边敲打着锣鼓。全身开始不听使唤地痉挛,血管像是一根根被烫开,露出最娇嫩的肌理, 这痛苦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金发的少年一时间想到家中等待着他回去报喜的父母,刚晋升中级神徒的骄傲被仇恨和恐惧浸染,变成另一种更可怖的心情。
“为什么神明他不救我……是因为我不够虔诚吗?”
“好疼啊……”
男人听着少年发出痛到极致的呜咽,从喉咙中挤出快意地笑声:“哈哈,哈,当初我祈求神明救救我的妻儿,那群废物只会告诉我,他们被邪崇感染,已经无药可救,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什么神明?救人不会救,驱邪也不行,除了整天那本书装圣洁还会干什么?”
“天天将其他生物当成异类,当成怪物,可他们所信仰的神明就不是异类吗?”
“现在的我就不一样了哈哈哈,塞西尔大人给了我力量,就是让我用来对付你们这种满脑子都是狗屎的人类!”
少年的神志渐渐不清醒,男人得意又令人作呕的声音在脑子里回荡。
“神明……也是异类吗?”
“那么信仰异类的我呢?”
梦碎了……
艾理斯再一次从床上惊醒,在梦中经历的疼痛仿佛还停留在神经末梢,让他毫无异样的身体也跟着抽搐痉挛。
他摘下从未离开右手的白色手套,露出了手心早已成为疤痕的伤口,狠狠地用指甲在那伤口上掐出半月形的痕迹,细密的冷汗布满了额头。
近些年来,梦境里的场景越来越可怖,越来越血腥,所带给他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
——这是避无可避的伤害。
艾理斯有着最强大的技能,最坚韧的身体,但对来自梦境的惩罚他却毫无反制能力,只能承受着这层出不穷的手段。
“很快了。”他带回手套,弯下身子,将额头抵在手上,整个人如同回到母亲身体里的姿势弯曲着,“由我来结束这不作为的教廷,将所有的异端带入您的国度,我伟大的……”
尾音被他吞入肚中,艾理斯换好熟悉的白色袍子,露出温和平善的微笑。
——属于大神父艾理斯的一天又开始了。
……
今晚注定彻夜不眠。
教廷首屈一指的国宝级医疗大神父艾琳娜彻底失踪,这无疑是对整个教廷的挑衅。
当又一次会议召开时,不仅是这届十二位的大神父参加,上一届的神父以及总统和他的军方官员全都齐聚在这华丽亮敞的大会堂。
不管是否对艾琳娜亲近熟识,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凝重与愤怒——这是他们尊严的捍卫问题,而不仅仅是失踪问题。
艾理斯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坐着,旁边都是不认识的政务人员。
这个会议与其说是在找艾琳娜,倒不如是在找绑架艾琳娜的那个绑匪——失踪的人的安全倒也不是第一位。
不过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表面功夫总得做好一些。
米国的这任总统与教廷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他既依赖于教廷的影响来获取选票,又不甘在教廷之下,想脱离教廷做出自己的一番大事,因此对这种教廷内部的纷争他完全不感兴趣,打太极功夫可算是了得。
“我提议让军队挨家挨户搜索,尤其是以教廷为中心的全部路段,决不能放任艾琳娜神父流落到其他人手里。”彼得神父作为艾琳娜的丈夫,对这件事情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总统与周围的领事低声商量了一下,慢慢说道:“虽然我对艾琳娜女士的失踪深表遗憾,但我国是一个尊重人权的自由的国家,我们无权随意闯入民众的家庭,更何况……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是在浪费我们的警力。”
彼得神父咬着牙,脖子上青筋爆出,显然这几天失去爱妻给了他极大的压力,让他的理智都已经难以维持正常。
艾理斯坐在角落,冷眼看着两方人的交锋试探,他的脸上一片悲伤和着急,仿佛在为教母的失踪感到愤怒,但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冷漠和嘲弄。
瞧瞧这些最虔诚的信徒啊,明明在艾琳娜神父失踪之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召集人力进行搜查,从头到尾都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却又将一切福报归结于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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