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蝼皱了皱眉:“再多让一成。你也知道,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
钦琛笑了笑:“是……他毕竟是上古应帝……半成,再不能多了。”
苏雪禅如遭雷劈,险些乱了气息,他急忙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要算计……上古应帝?!
他犹在震惊之中,那边的谈论还在继续,土蝼道:“那便暂定半成,届时若有有什么变故,我们再行商议。”
钦琛看他一眼,复又皱眉告诫道:“切忌贪心,应帝在刑杀之狱中受千年磋磨,今朝出世,一定不会是全肤完骨,龙血自然应有尽有。只是我们动作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灭族之祸患,所以……”
“所以拿了就快跑,是不是?”土蝼咧嘴笑了笑,“小王子大可放心,那等贪得无厌之心,我族早就改了。”
钦琛眉梢一跳,似有厌惮之色从眸光中一晃而过。
苏雪禅面色复杂地听着他们在这里窃窃谋划,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是为了龙血而来的。
这其中涉及的辛密太多,现在的他只能稍微听懂一星半点,但这不妨碍他跟紧这一队人马。
他知道,当务之急是前往龙首之山,尽快寻来族内所需之物,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急急迫切地催促着他,鼓动着他的心房,要他随着他们前行。
他望着腾空离去的一行人,鬼使神差地松开了扶在古木上的手,轻轻提气,也紧随其后,藏在翻滚变换的云霞之中。
在苏雪禅离去后,一片柔腻的青苔,几株翠碧的草叶,都悄悄从方才手掌下的阴影中探出头来,被微风吹拂的左右摇晃,尽力躲避着空气中尚残留的毒息。
——但它们毕竟是保住了性命。
第3章 三.
苏雪禅远远地赶在钦琛和土蝼的身后,却惊讶地发现,按照他们前行的方向来看,竟然也是冲着龙首山去的。
难道这只是个巧合吗?
他想要用神识探查一番山河图谱,然而在进入龙首山附近的女床山和鹿台山之后,体内的妖力就如同被什么外力压住了一样,逼得他呼吸都有点困难了,更别说在云层上神行,前方的一行人更是难耐,钦琛和土蝼早就被打下云头,被迫步行在大地上。
钦琛还能勉强保住人形,土蝼干脆显出羊身人面,用额上四角来抵御山系附近的巨大压力。
他一边走,喉间就不自觉地显出一道淋漓的伤口,随着他身体的颠簸淅淅沥沥地渗出乌红色的血液来,钦琛向一旁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这就是……那个巫咒?”
土蝼勉强笑道:“是,所以我才说,我族早就改了那个毛病了。”
苏雪禅跟在他们身后,一半是了然,一半是疑惑。
按理来说,他与钦琛土蝼的修为相差无几,可自己行走起来,就未曾承受像他们一般巨大的压力,更不用显出原形来。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明显是自己更为轻松一点,这其中又有什么说法?
他又往青苔遍覆的湿润地面上望了一眼,土蝼的鲜血滴流在其上,就如同浇了一泼带磷火的毒丨药,焠得地面一片焦黑。
关于土蝼的伤口和钦琛口中提到的巫咒,他自小在族内,也听苏斓姬为他说了不少。昔年大劫之后,妖族各部凋零敝落,就是昆仑一支也未曾逃脱被神人屠戮的命运,但土蝼一族却气数未尽,在逃亡途中,竟被一个名叫据比的天神给救了。
土蝼一族伏低做小,百般纠缠,终于得到了据比的一个承诺,他会在昆仑山中保护他们一个雨季的时间,然而土蝼又提出要求——他们想喝天神的一口血,以此来休养生息。
据比虽身为天神,可却未曾看清土蝼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本性,他答应了这个要求,同意土蝼在他的手腕上饮一口血。
得到了天神允许的土蝼不满足于仅仅啜饮神血,竟开始撕咬起天神的血肉,察觉到异样的据比挥舞着双手,想要将土蝼甩开,却被更多的土蝼扑倒在大地上,咬开了他的咽喉,扯断了他的脊椎,无餍地轮流在据比的身体上痛饮。他徒劳地挣扎着,但天神束发的玉环还是摔断在尘土中,一只手臂亦被土蝼撕扯吞咽进肚腹里——
——天神据比被自己庇护的部族杀死了。
但他毕竟是天神,在临死前,他怀着痛苦和悔恨,对土蝼下了一个巫咒,只要他们还用这个丑陋的躯壳行走在大地上,只要他们还有后代繁衍,那他的鲜血必将从他们裂开的咽喉中源源不断的流出,万年无疆,永世不绝。
苏雪禅摇了摇头,即便同为昆仑一脉,但他还是不明白钦原为什么要与这种卑下低劣的族群合作筹划这件事。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过了平原,进了女床山郁郁葱葱的丛林中,苏雪禅掐着法诀的手就没有放下来过,前方的土蝼喘了口气,忽然问道:“小王子,你确定只有我们两族知道应帝出狱的这件事吗?”
钦琛气息不稳道:“不确定。我们只能把知道的人数降到最低,但不能保证在妖类中只有我们两族知晓这件事。”
土蝼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毕竟是这么大的好处。”
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探讨分配龙血之事,苏雪禅心底却忽地冒上一股无名火。
应帝乃上古龙神,在他们口中,倒像是置在俎上的鱼肉,一块可以随意取用的无脚沃油,可别说直面龙威了,就是应帝还未出世的时候,这些痴心妄想的妖族踏入他历劫的山系都如此吃力,还说什么分配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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