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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勉呆坐着,心里不知是何滋味。瞿元嘉刻意将整张脸孔隐在暗处,而萧宝音则是满面的泫然欲泣。
    “元嘉……我变得多了,在你看来,早就是另一个人了,是不是?”程勉鼓起勇气,终于又开口了。
    瞿元嘉始终侧着脸,一直到车彻底停下,他也没有告诉程勉自己的答案。
    第13章 生世会几时
    元宵一大早,程勉就硬被安王府的下人给叫醒了。
    昨夜回来得晚,加上与瞿元嘉的一番对谈又平添许多心事,程勉睡得很迟,于是被叫醒后他难得发起了起床气,木着脸抱住被子半天不肯下床。下人们奈何不得贵客,后来有个心思活络的,悄悄跑去隔壁叫来瞿元嘉。有了瞿元嘉救场,程勉这才忙不迭地起身,面红耳赤地快快梳洗整齐,然后和瞿元嘉双双去见娄氏。
    过去的路上,程勉才从瞿元嘉那里得知了上午的行程:每年的这一日,娄氏都会领着安王府的一众女眷去崇安寺礼佛,而程勉童年时曾寄养在崇安寺,做过数年不剃发的佛弟子,所以邀他也同行。
    程勉没想到自己的前半生过得这么精彩非凡,忍不住问瞿元嘉,为什么会被寄养在寺庙里。
    “听说是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怕养不活。”
    程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崇安寺可了不起的气派,我还吃过僧人们舍的粥,比别的地方的要顶饿。”
    “那你和崇安寺的因缘更深一重了。”
    程勉依稀觉得瞿元嘉的口气有些冷淡,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又觉得自己是听岔了。瞿元嘉一路领着他到了王府的东门,还隔着一整条长廊,程勉已经能望见盛装的娄氏身旁站了几名高大的男子,他脚下顿时生出一两分迟疑:“那边……不是安王吧?”
    “是殿下。”
    按理说程勉连天下至尊都见过了,再见什么人都不该发怵,可一想到终于要和王府真正的主人打照面,莫名还是生出几许尴尬。
    他犹犹豫豫地问瞿元嘉:“那等一下我要说什么?”
    “随你。不想说,寒暄两句就得了……哦,原来世子和萧恂也到了。人倒是挺齐。”
    现在的程勉就怕见生人,听说安王世子也在,眉头皱得更紧:“他们也去么?那我不去了吧?你去不去?”
    “不知道他们去不去,我去。”瞿元嘉看了看程勉,“你要是不想去,不去就是。”
    程勉越走越慢,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能躲开这么一大群人,可这时,安王已经看见了他们,先开口招呼:“程五这几日在舍下做客,可还合意么?”
    程勉被这一声含笑的招呼惊得一哆嗦,也知道再无退路,只得加快脚步迎上前,作揖道:“见过殿下,谢……谢谢殿下招待。”
    安王伸手扶起程勉:“这是哪里的见外话。我记忆里当年送别时不过是个半大少年,不到我肩膀高,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好儿郎了。唔,是瘦了些,吃苦了。”
    程勉原本并没有直视安王,可听到他语气如此和蔼亲切,畏惧生疏之情大为消退,抬起眼来一看,发现安王绝对当得起“仪表堂堂”四个字,和俨妆盛容的娄氏站在一处,堪称一对珠联璧合的佳偶。
    安王虽然身姿英挺,五官却说得上柔和,神色更是十分温和,像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他朝程勉含笑点头,又说:“上次你来时我有些公务,这一次也是领了敕令,昨天才返回京城,只能偏劳王妃和元嘉费心招待你,怠慢之处你不要见怪。”
    程勉简直是受宠若惊,忙说:“没有没有……殿下肯定很忙,王妃、两位郡主和元嘉都很关照我,没有怠慢,比在家里还好。”
    安王大笑,拍拍程勉的肩膀:“你我两家的交情匪浅,就是应当在自家一般自在才好。元嘉告诉我找到你了,我还同王妃提过,索性接到王府里养病,彻底养好身体再做计较。”
    接着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另外两名年轻人:“这是我的长子萧恒和次子萧恂,少年时你们也是见过的。”
    萧恒与安王十分相像,任谁人看了,都知道必是父子;萧恂则恰好相反,看五官全然看不出和安王有何相似之处,五官深邃,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尤其显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胡人血统。
    程勉心想以安王的容貌和家世,肯定有许多女子倾慕,养出什么长相的儿子都不出奇。他赶快与萧恒、萧恂互相见礼,礼罢后萧恒说:“五郎在连州多年,风神与在京中时殊异,幸好还有元嘉,不然若是在路上偶遇,肯定不敢相认了。”
    他是天然的风流面容,笑起来尤其像父亲。程勉听后,诚意附和:“世子说得是,亏了有元嘉。”
    “听说你还是记不起旧事?”
    “是还记不起。”
    萧恒眨眨眼,又笑说:“那就无从和五郎叙旧了。不过不急,以后日子还长着,等想起来了,再听你告诉我等当年在连州的事。”
    又是一个对连州好奇的。程勉陪笑道:“一定一定。”
    容他们寒暄完,娄氏开口对安王道:“殿下,五郎这些天都在王府作客……”
    安王一拍前额,笑容满面地接过话头:“是了,时辰不早了。王妃快动身吧。替我向大和尚告个乏,改日再专程登门拜会。”
    他搀扶着娄氏,夫妇二人并肩出了东门,再亲手扶娄氏上了为首的牛车,举止间无限体贴周全,很多新婚夫妻也不过如此。程勉和瞿元嘉上了另一驾牛车,上车前他留意到他们所乘的车后还跟着一长串的车驾,浩浩荡荡望不到头。每辆车的帘子虽然都严实地低垂着,却遮不住香风,浓烈的脂粉香气仿佛汇成一块细软的长绢,能被人抓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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