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静静地走着,穿出林荫道,转出禁宫一偏门,便已入九联衔。知云已在那里雇了一驾马车。妫语在扶着知云的手上车前顿了顿,将此事托于孙预也行,到时藩王来降,收缴的拨出一批,还怕不能周全?
臣记下了。项平忽然有些纳闷,对于女皇的意思第一次觉得这般无迹可寻,与一丝孩子气,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完全像,什么都看不出,让项平既放心又担心。
上了马车,君臣无话,知云在赶车。妫语只是靠着车壁坐着,轻轻翻折自己的袖子,忽问,定西那边怎么样了?
回皇上,祭司与简大人已基本压下民乱,并着手为其立教,估计半个月后,事可定。
妫语点头,陈纪章那里交接得也差不多了,你和孙预商量着办吧......对了,出宫不用那称呼,我既是男装,便称公子罢。
是。公子。项平应了声,颇觉口生,妫语也极轻地笑了下,带点玩味。
半刻后,马车停了下来,知云在外大声道:公子,先生,'鉴云楼'到了。
项平打开车门,先下了车,又回过身来扶妫语,知云也搬好小凳子。
店 小二一见便知是个贵客,连忙出来招呼:三位爷里边请,里边......小二热络的招呼在乍见到男装的妫语时忽地噎住。好......好个绝美的少年,真个如同神仙中 人!啊,他看过来。小二一阵心跳,紧张莫名。淡明如秋菊的眼神在他身上微微掠过,小二却不禁正身立好,有一种臣服的不自觉。项平皱眉,侧身挡住小二近似无 礼的直愣,沉声道:昨儿定下的二楼雅间,快带路吧。
......小二一时还沉迷在妫语的风采中,回不了神。
项平气恼,知云在一忍忍笑推了推小二,我家先生让您带路哪。二楼雅间。
呃......哦。好,好。三位请跟我来。小二猛醒了神,暗道失礼,不敢再看,这便领着三人穿过一个小门。没几步,便已是一个极清静的后园子,与外堂喧闹的馆子相对,是一栋小楼,妫语环视四周,对项平笑道:难为你找得着这么个清幽的地方。
项平在一旁恭身答道:公子喜欢就好。
知云忽然一指那栋小楼,公子,您看,莲姐姐他们已候着了。
妫语顺着知云指的方向望去,三人俱倚在栏杆上向这边眺望,莲儿更是摇着手绢。一别几月,乍见时到底心中一喜,可不是......妫语噙着笑意回望上去,莲儿竟似要跑下来。
莲姐姐怕是要跑来接应呢!
成了亲的人了,这性子也不见改改。
项 平在一旁听着这主仆二人的轻快笑语,眼神却是直看住萧水天,那样的惊喜兴奋,怕已是情根深种了吧。反观女皇,面上虽有淡淡欣悦,但在看向萧水天时,眼角却 带锋棱,细密如针,仔细寻去,又见温和。身在帝王家,即使女皇才过十五,毕竟已浸淫了七年多呀。才思忖着,莲儿已奔下楼,着妫语便要下跪问安,皇......
妫语忙上前一步扶住,今日随意些,本公子可是来补喝喜酒的。
公......公子?莲儿微一怔愣,妫语颔首微笑,抬眼看着萧水天与沈显也立在一旁。
萧水天气息微喘,看着妫语的眼神复杂又激动,公......公子安好?
妫语笑容不变,只是多了份沉静,她点了点头,萧先生别来无恙?
多谢公子挂怀。
此时沈显突然在一旁跪下。
沈显?你这是......
公子,您对小人一家恩同再造,小人一桩姻缘也由公子玉成。大恩无以为报,今日就让小人给您磕三个头吧。说着便给妫语'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
妫语也不避让,就这么受了,待他磕完头,示意莲儿扶起他,才轻快道:好了好了,这安也问了,恩也谢了,总该让我进去坐坐了吧。
说得大家都一笑,连忙让进小楼。妫语入了座,遍看桌上,却只放了几盏清茶,她微挑秀眉问:怎么?莫不是我这个媒人错过了婚礼,连杯喜酒都不能喝了?
小二一听忙要应口,却被莲儿抢先,公子身体不好,还是喝茶算了。
妫语失笑,今日我作东,客随主便,小二。来上两斤。
好咧!客倌,您要什么酒?小店里的'月露'、'忘味'、'樨香'都是上等的好酒。
呃......就来两斤'樨香'吧。萧水天吩咐,又对女皇解释道:这是上等精酿的桂花酒。味清而甜,较为绵厚,不伤脾胃。
妫语眼神微瞟莲儿,莲儿见萧水天如此说,也只能作罢。
待酒菜上齐之后,妫语擎起第一杯酒,莲儿,沈显,这杯酒本该在几个月前便敬的,只是那时身不由己,一切只能从权。今日,我以此酒代罪,祝你俩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公......公子,莲儿眼眶一红,看着女皇一口干掉杯中酒。
怎么还是这副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性儿?成亲了也没个长进。
公子......莲儿脸红,嗔了一句,惹得其余三人都笑了。
妫语与二人说了会话才看向萧水天,神色间已多一份沉静,萧先生,你身处险地,劳若功高,本可位列朝堂,如今却......是朝廷负你......
公子,萧某无怨亦无悔。萧水天说得平淡,却让所有人都觉出里面的认真来。这是一句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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