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的人生,错误地来到这里,错误地登上帝位,错误地扮演着一个本是傀儡的角色。为什么是她?要她做一个正确的君王,制定一系列正确的重大决策,她真的很累。 夹在私怨与家国公利之间,她殚精竭虑,到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什么都不是她的,身份,地位,功绩,甚至生命,都不是她的。孙预也恨她,恨她......
罢了,罢了,谁都恨她,闻君祥恨她,萧霓恨她,孙冒庐防她,孙业清、孙业成此时只怕也恨她。项平也对她有防心,项焦炎更是不用说。朝中大臣又有几个是真心向着她的?......恨就恨吧,她也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只是孙预呵,那么一个特别的存在,居然也恨她了,终于恨她了......
皇上,先吃点点心吧。知云在身后轻道。
妫语回头,一时无语,只是接过一块千层糕反复地看着。
知云多少知道一些她的心思,也不好劝,只得转开她的思绪,皇上,北边来信,是不是长光他们完事了?
一提到这个,妫语总算舒展了眉头,阴霾之气淡扫,嗯,长光和柳歇此事的确办得漂亮。不日应该回朝复命了吧。
啊,这么说他们快回来了?
妫语斜眼瞧他,才一个多月,就想他了?
皇上笑话了。知云搔搔头,咱们三个打小就没分开过。这一去就一个月,又是北边那种危急地方,我和喜雨两个多少也有点担心。
快了。放心吧。妫语轻轻一笑,长光这趟差可是立了大功,该赏他什么好呢?
知云在一旁陪笑,长光一直挺喜欢这次给他的那把'玉衡剑'的,不如皇上就赏了他?
这是小玩意儿......
知云小声嘀咕,也只有皇上将尚方宝剑当小玩意儿。
贫嘴。妫语睇他一眼,想了想,我听说长光有个妹妹是吧?
皇上......知云有些吃惊了,这是奴才的家事,虽然长光一直放在心上,但这是不劳主子操心的。
我已派人留心了几年,也探出了些眉目,估计流落在陈州。要不......把她接来天都,让他们兄妹俩团聚。
奴才......奴才替长光谢皇上恩典。
起来,起来。不用老跪我,我瞧着眼烦。
是。知云记下了。
时候差不多了。上朝吧。妫语整了整朝服,向紫宸殿走去。
臣启皇上,瀛州钦差与监军大人的回折已到。兵部尚书朱瀚汶呈上奏折,悬了五日的心,终于放下。真是凶险哪!这边禁军要动,那边又没消息,若此折还未到,保不定就要人头落地了。
哦?几时到的?妫语接过翻阅,柳歇大概料到天都这里会出事了吧,来得倒真是时候。只是朱瀚汶一时倒也不能再动他了。
回皇上,就在上朝之前臣才接到的。
唔。妫语抬起头,那是连议也没议过了?她稍一细想,朝朱瀚汶看了过去。
朱 瀚汶会意,钦差与监军大人奏说:瀛州永治郡守薛炳私通匈奴,诈称天都危急,诱麟王入关,并设计引开平将军,在麟王入关途中设伏,麟王不幸遇难......话至 此处,在朝百官都是大吃一惊。麟王,居然死了?孙预皱眉几番思索,终觉颇多疑点,不禁向妫语看去。可这一看,却将百般相思都勾了起来。近几日,她更瘦了, 苍白而时带疲态的脸上,那双眼睛已然黯淡了许多,如此纤细的人,端坐在如此庄宏的大殿上,接受百官朝见,她要撑起多大的精神?家国存亡的重担可都生生压在 她的双肩上......是该恨她的,可怜惜之情却情难自禁。
此刻,她轻吁一口气,眉目舒展,乍一看似是欣慰,却不知那浓重的疲累已无所遁形。她在挣命!为什么不让他来呢?有什么非得亲手为之的理由呢?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却全都由自己一手承担呢?
薛炳通敌叛国,阴谋害死麟王。秦商,依律当如何处置?
启禀皇上,叛国大罪,按律当诛九族。
九族......她深吸一口气,准。
麟王戎马一生,臣以为其麾下诸将当极尽优抚,免生祸端。岳穹最为敏锐,向来事出就是先考虑后果与安排后续。万无一失之后,再究其原因。此刻他还不知瀛州具体情况,但已迅速将一切防患于未然。
妫语颔首,向百官看去。这么一抬头,正对上孙预的视线。孙预一震,捏了捏衣袖,别开眼。妫语心中一涩,闭上眼,再睁开时已将之全然抛开,脸上是沉肃端严的君王气度。众卿有何良策?
臣以为不防遣位德高大臣,带上皇上的恩旨,前去麟州吊丧,另立新王,安抚众将。光禄寺谏议大夫水扬波出列朗声奏道,丰神俊朗的气度间似是有意压过孙预的气势。
挑衅?孙预俊眉微挑,侧身让在一边,眉宇间却尽是深思的神色。转而拢紧了眉,目光中渐有一丝寒意。
臣以为水大夫之策是上上策,麟王独子别夕一直未册立世子,但在军中一向颇受称道。立他为新王,一可收其心,二可抚其将,一举两得。闻君祥大加肯定,水扬波如此才具,自己三女已然十五,若能纳他为婿......
众卿以为若何?
大臣们想了想,一时也无更好的办法,便都附议。妫语见公意已定,就要宣旨,项平却跨出一步道:皇上,闻太傅与水大夫所奏是常例。如今之势,三藩造乱,若无更大的好处,麟州军心恐不会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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