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真的呢!
知云与长光向来平和淡定的面容不禁有些抽动,身后的小秋早闷笑得连脸都快胀红了。妫语不以为意,只回过头来朝二人上下望了眼,唇角微勾,虽未笑,但那双凤眸里已满是点点笑意,直瞧得二人把脸给憋得通红,瞬时一口气上来,知云与长光都不由朝那馆阁处横了眼。
呀呀!他们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一阵惊喜的欢呼传到耳里,妫语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疾步走到拐角,小秋已捧着肚子笑弯在墙根上。
妫语满眼是笑,竟似每一根眉毛,每一屡目光都浸润了笑意,很轻快,还带着些儿淘气。啊,我瞧瞧!嗯,以前还没仔细看呢!原来长得真是不俗哩!
知云与长光顿时黑了脸,抿着唇几透出几分咬牙的意思来,知云再度朝那处只露出一角飞檐的馆阁瞪了眼,上前对着主子道:主子,侍郎大人的府上还得再转个弯才到。言下之意,便是催促其快走。
妫语笑着点点头,倒也不再笑话他们,嗯,还有正事。她举步欲往前走,谁知方才还一脸别扭的长光,此时却倏地抢到她的左侧,一身平稳的气息顿变,透出些警戒与森寒来。
怎么?妫语蛾黛轻轻一拢,饶是细致婉约,但衬着这一身的男儿装扮竟也透出几分决断来。
长光清亮的眸子定定地朝一个方向看着,薄唇微抿,淡淡道:主子,咱们快些走吧!
妫 语微讶地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儿正是一座高阁,青瓦朱檐,只是略微精致与花俏些。但那阁中却坐了一名女子,雪白的轻绸,因隔着有些远而觉得似是笼着烟笼 着雾,看不清长相,连轮廓也瞧不分明。只略微能看到那女子似是抱着一把琵琶,隐隐地传来几许幽幽的浅唱。妫语有些怪异地瞧了长光一眼,无甚危险哪!怎么长 光竟是那般警觉?
她想起今日的正事,便不再追究,只淡淡一颔首,嗯,走吧。妫语走了几步,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盘旋着她,似是被人如影随形地注视着,隐在背后的,极难忽视。心头一恼,她顿下脚步,作势欲回头察看。但长光却在身后微躬了躬身道:主子,走吧!不碍事。
妫 语皱着眉朝他看了眼,只好继续往前走。这时微风吹来,竟似有股幽怨的琵琶声隐隐传来:......寂寂青楼大道边,纷纷杨花绮窗前。池上鸳鸯不独自,帐中春帏还 空然。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天都春风早吹度,奈何桃李片时妍。我心欲付瑶琴诉,一曲宫词痴心叹。裁就尺笺复饲鲤,传情鸿来路几千?想君胡如咏 《蓼萧》,红烛寒光只梦残......
女声婉妙,意蕴其曲,竟有种袅袅不断的妩媚相思流转于歌声中。妫语当下停住了脚步,朝身侧熙攘的摊贩一看, 正见着贩售竹笛竹箫一摊,她嘴角隐隐噙了一味笑,只走过去挑了管削磨得还得光洁的笛子,随手便放于嘴边,气息轻轻一吐,笛音便颤出那层薄薄的竹衣,与那琵 琶声相和,竟似春燕追逐嬉戏,轻快怡然。
妫语好心情地立于一边,避开人群,只把眼望着方才有位女子坐弹琵琶的那个高阁的方向,心弦一松,直 把数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笛音轻亮,直追云霄。渐渐地,与那琵琶的轻柔幽怨相脱,只似是一只鸿鹄,直引碧霄,顿时宇内一阔,极为清朗澄澈。不知何时,那琵 琶声已停了下来,只余这愈震愈高的笛声盘旋绕梁,点水穿花,携柳拂絮。街市上的人不由都驻足而听,只觉那位隐在一角幡布后头的公子气度淡定从容,浑身上下 都透出一股不俗的优雅来。
半晌,笛声如那振翅于飞的征雁,终于缓缓歇下脚来,音渐趋缓,亦渐趋低,终至不闻。妫语呼出一口气,面上犹带笑容,那一瞬间的清艳照人,直把近旁的三人看得呆了过去。
停了会,方才那不知何时停了的琵琶声忽然又起,只略略弹了几句,柳丝儿长难系征马蹄蹄,只落得泪儿空留,心儿空系......
呵呵妫语不由一笑,只觉今日这番比奏煞是有趣,看了眼天色,觉得时辰实不宜再拖,便拍拍小秋的肩,走了!
臣不知圣驾幸临,未及远迎,还请皇上恕罪。一迎入府门,王熙立刻引了家人跪见。
妫语摆摆手,今日本是微服,若你来迎了,岂不白白走了这段路?帝王出行自有规矩,骖乘、侍卫、鸾舆,哪一样少得了?都起来吧。今儿我来瞧瞧姐姐和外甥女,不用摆那些朝堂上的死理压制人!语气含笑,竟有十分的亲切和煦,听来让人如沐春风。
谢皇上恩恤。
臣妾谢皇上关切。
哎,起来,起来。妫语将二人亲扶起来,孩子可满百日了?
回皇上,昨儿刚满百日。
哦?可抓了什么?百日便有抓周之仪,碧落风俗,既便是贫户人家也须放些物件儿让孩子抓选。
这是家常话,所以众人也都放松下来,闻诉面带温霭,满是初为人母的慈颜,使得她本就出色的面庞,更添几分动人的美丽。
抓了,抓了支嵌着珍珠玛瑙的翡翠簪子。
妫语盈满了笑意,看了圈众人,珠玉为上币,黄金为中币,刀布为下币。可见日后也是个上等富贵的小姐。
虽是黄金圣旨口,但在这时节说亦是随口道来的应景话。只是因着妫语的目光在身上略略一顿,王熙便觉出些味儿来,谢皇上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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