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一身官服早已被雨打得半湿,深色的缎子紧紧贴在手臂上,小跑着入殿时,身后留下一串泥迹与水迹。臣王熙参见皇上。
平身。妫语扬了扬手,细密如针的眼神笼在王熙的身上。
谢皇上。王熙站起身,微吸了口气,才开口,皇上恕罪,臣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求单独禀明皇上。
妫语朝知云瞧了眼,知云立时召了一干侍从退出殿外。
说吧,什么事?
王熙见众人已退,复又撩袍跪了下来,臣罪该万死!
把话先说清楚。
皇上,太傅与左丞大人勾结城西景海城屯兵总将,打算近几日便在天都北门以外私自设营,假以练兵为由,意图不明。请皇上定夺!
景海城的兵都在他们手上了么?那里可是禁军一营啊!没有虎符,他们能调什么兵马?
回皇上,太傅大人用的是军印。在闻君祥的祖父一辈曾有一枚女皇御赐如朕亲临的金印,情急之时可以调动三千兵马。三千兵马本是用于救急,但对于天都而言,光是三千就已足够改朝换代了。
哼 妫语逸出一记冷笑,好快的动作啊!她想到平执原的暴亡。瀛州守将断不容失,平执原一死,瀛州再无良将,而如今匈奴侵袭又是如此紧迫,她只得再由朝中派 遣一名干将前去御敌。而这个人只能是孙须。但天都一旦少了孙须,就等于是少了抵制那三千兵马的大将。真是断不容少算一天哪!若是今夜王熙并未前来,明日她 定是要派孙须出发,一旦孙须走了,那天都与自己都是闻家的掌中物了!
王熙,你起来。妫语脑中飞转,沉吟半晌,心中已有定论,你对朝廷忠贞不二,大义灭亲,其心可嘉!朕不会治你的罪的,你起来吧!
臣,谢皇上隆恩。
妫语朝他看了几眼,王熙,望你能持心以恒,家事国事孰轻孰重,你当明白。
臣......明白。王熙垂着头,语声有些哽咽。
你且回去,闻氏谋逆一事,毕竟与朕是血亲,能不发端朕便既往不咎,如若一意孤行,那朕也断容不得乱臣贼子祸乱朝纲!
是。臣明白了。王熙心中一凉,早已知是如此。闻氏如此行事,皇上还会放过他们么?这是彼此都一清二楚的事,哪还容得收手歇下?皇上此言不过暗示他重返虎穴,拖延时间罢了。然此身此境早在他决意入宫禀明真相之时就已注定。路是他选的,一旦踏上,便再回不得头!
流年faye 2007-03-29 19:18
第二部 庙堂篇 第三十五章 江山北望
现如今怎么办?闻君祥不停地在房里来回踱着步,两手直搓,想不出半点主意,都是你!先前计划得踌躇满志,可一上了朝堂,你人呢?怎么躲得比瘟猫还快?啊?他站定在曾霜面前,口出怨言。现下可好!撕破脸了!什么都行不成了,可计划已经暴露,她还容得了我们?
水扬波瞧着也不出声,只是清闲地端起茶碗呷了口,权作看戏似的事不关己。曾霜抿紧了唇,闻公,我......他待要解释,却听得门嘭地一声被撞开,闻诉抱着孩子奔了进来。
爹!她一进屋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闻君祥看到她,头不由一痛,皱着眉只好说:你,你怎么来了?
闻诉哭得通红的双眼朝旁座的两人扫了一眼,冷声道:我与父亲有话要说,请二位回避!
水扬波立时起身作了一揖,便退出屋外。但曾霜却在看到闻诉手中的孩子之后,正坐着不动。大小姐,曾某身为闻公的幕僚,闻公有什么为难事,在下或者还可出出主意。
闻君祥正自为着王熙的事头疼,压根儿就不想面对自己的女儿,此时见曾霜留下,自是赞同。
闻诉冰冷的目光尤如一柄冷剑,直刺向神悠态闲的曾霜,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自家事,你一个姓曾的,凭什么资格插手?
曾霜却也不恼,只是随和地笑笑说,大小姐如若和闻公谈的是王大人的事,那就不只是家事了。
闻诉听他说到王熙,目中泪光凝聚,恨意汹汹的面上,却平添一股动人心弦的柔弱之色,曾霜微微一愕,将目光规避开去。
爹, 他是女儿的丈夫,是您的女婿,是您外孙女的亲生父亲,这怎么不是自家事了?他怎么就不是自家人了?泪滑落在绝色的面庞上,映着窗外时见透亮的闪电与屋内 因风雨而轻晃的烛光,晶莹剔透。闻诉哑着声质问,怀中的孩子睁圆了乌溜溜的眼睛,直瞅着母亲的泪珠儿,害怕得不敢出声。
闻君祥背过身子,他还算是自己人?出卖自己的丈人!他也出卖了你!出卖了自己的女儿!这样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还要为他说话?啊?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女儿?
爹!王熙他到底干了什么?他出卖了您什么?
你还不知道?你的丈夫!他把为父数年来的心血都给告发了!他出卖了你爹,出卖了你娘!这样的人,你还要为他说话?
我不信......
哼?你不信?要不是你的好丈夫,爹今日就可以顺利扳倒她,取而代之!计划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全是因为你的好丈夫!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闻诉一呆,怔怔地看着她的父亲,像是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一样,爹啊,她有什么不好?她是您的亲生女儿,是我的亲妹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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