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语只觉胸口一凉,那匕首已抵在心尖。凉气逼入,是湛凉湛凉的,但是肌肤间却流窜过屡屡热流,让这冰冷更为敏感。
皇上可知我在那茶中下了什么?清绮将匕首往上一挑,在妫语脖子处滑出一痕血线。那叫'温柔乡',温柔入骨,绵软无力。这是招待客人用的,自然还另有些效用。
妫语闭了闭眼,极尽吃力地挣扎出一句,你会死的!
无妨!民女是早就死了的人,并无什么可怕的。皇上治国治民,不是有句话么?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是不是?
守在屋外的知云拚命搜刮着记忆,方才,方才他听的那首曲子有些耳熟,到底在哪儿听过呢?正这里苦思冥想,却见大门处猛地奔过两人,知云颇吃了一惊,来人正是孙预与金相和,而孙预手持着马鞭,显是一路赶来此处。
王爷。
孙预看到知云,心下微舒了口气,公公,这位是水师都统金相和金将军。
一听水师赶到,知云满目喜色,啊,金都统,可把你盼来了。长光呢?
哦,路上已碰着他,他现在正去协助平凯将军办事,阮风都督的水师也快到了!孙预朝四下里扫了眼,皇上呢?
正在里面问话。知云忽然间有些迟疑,问一个叫清绮的女子,闻诚的令符就在她手上。
清绮?孙预似乎有些熟悉,蓦地,灵光一闪,可是那个被发配瀛州的清绮?
发配瀛州?啊,知云脑中记忆恍然连成一片,就是那个与闻谙纠缠的歌伶。对了!就是那天去王熙府上碰上的歌伶!糟了!他转身便想望里边走。却见孙预早他一步已推门而入,瞧见帐中一把匕首相对的场面,顿时心中惊得肝胆欲裂。把刀放下!
妫语闭着的眼在听到这一声音后顿时张了开来,一种无与伦比的欣悦满涌在心底。还能见到他!还能见到他!
啊!一声惊呼,清绮手中的匕首钉入一侧床板,细嫩的手背上一枚铁钉穿手而过。知云冰冷着双目,侧身拦住还搞不清楚状况,正想进屋瞧瞧的金相和。
孙预见匕首一落,立时上前将人扯开,眼神疾掠,正看到妫语欣喜而委屈的泪光,以及零落的衣衫。他立时解下自己的战袍,裹住她,一把抱起。没事的,我立刻带你去看巫弋!你不会有事的!
看着她!孙预话音一落,立时抱着人奔出厢房,跨马而去。
迎面碰上疾驰而来的长光,孙预也不及招呼,只一心想快些赶到巫弋处。长光纳闷,直到见着一脸铁青的知云,才知道出了事,怎么了?
知云阴郁着脸,直瞪着倒在地上捧着手直咬着牙不作声的清绮,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长光,我先去看看,这人交给你,别让她跑了!
长光凌厉的眼棱扫过地上的女子,一字一顿地道:她跑不了!同在屋中的金相和只觉烛光一亮,随着一声凄厉的惊呼,清绮已晕了过去,手腕脚腕之处均有血痕。而长光的剑已还鞘。
巫弋看见孙预一脸铁青的面色,知道出事,立时避嫌地将人引到马车上。解开袍子一看,妫语已陷入半昏迷状态,面色艳红,呼吸不稳,眉目间隐隐透出一股媚态。孙预脸色一变,继而有些阴狠起来。
巫弋瞧着更是眉头一皱,极快地把脉切诊,只觉入指脉相洪大而中空,且有如弹石。她心中一惊,这是热毒?!
青楼里的药物。孙预并不知巫弋这一声惊呼后头的深忧,只以为她是在问怎么会中这毒。
巫弋长叹一声,王爷请先回避一下。巫弋要下针。
孙预迟疑地望了眼紧闭着双目的妫语,转身欲待下车,却见手蓦地被抓住,仿似突然来了力气,只紧紧地抓住。
巫弋瞧见,只得点点头,同时褪去妫语的衣衫,取针。孙预微别开脸,只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屏息坐在一侧。
一个时辰后,巫弋才舒出一口气,收针,同时将衣衫整好。王爷,暂且没事了。她擦擦额际的汗,满手都是湿意。
孙预回脸看她,急切地审视中焦灼立见。
皇上现在睡着了,受了惊吓,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我陪着她。孙预淡淡一应。
巫弋瞧见两人交握的手,叹了一声,步下马车,而车下,正是已站了一个时辰的知云。
祭司大人,没事了么?
巫弋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没事了。
知云听出不对,怎么?
那毒生性至寒,一遇热毒,只怕必会反扑大冲。前段日子好不容易有些调养过来的病情,算是前功尽弃了。巫弋说得仍有些保留,这寒热相冲,只怕难救了!
知云缓缓抽了口冷气,呆了半晌,继而眼神狠戾,直欲杀人。
知云么?车上孙预似是听到了知云的声音。
王爷。知云接过巫弋示意的眼色,收敛了下脸色,登上马车。
将'千金堂'的老鸨处以极刑,其他馆中女子尽皆发配泷水。至于那个清绮,绫迟!孙预吩咐得极冷,却正中知云心意。
是。
流年faye 2007-03-29 19:19
第二部 庙堂篇 第三十九章 戍鼓惊起雁南飞
妫语这一睡睡得极不踏实,身子似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没个消停。恍惚间只觉似有一透寒气逼面而来,让她怎么也避不开去,直到近前,赫然就是那把握在清绮手中的匕首。悚然一惊,妫语噌地醒了,身上俱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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