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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修竹一路捏着鼻子,与刘大丫绕过几条巷子,走入刘家院内,刘家院子不小,前面供一家几口居住,后面平日当做猪圈,来往甚是方便,老刘头家几个孩子都认得他,齐齐围拢过来,声声叫着先生,赫修竹挨个抚摸脑袋,散出零食糖果,让孩子们带他去寻爹娘。
    这般在外头连连敲门,刘家夫妻二人听闻是先生来了,还是挣扎把门开了,赫修竹戴上布巾,把孩子挡在外面,自己进去给二人诊脉,刘家夫人精神尚可,只是咳嗽不断,面色发黄,桌上放着几个凉掉的馒头,不知多久没有吃了。
    老刘头躺在榻上,呼哧呼哧喘气,鼻间阵阵嗡鸣,见人进来耷拉眼皮,懒懒嗯了一声,也不知认没认出人来,赫钟隐坐在塌边,翻开老刘头眼皮,又扒开嘴巴看看,老刘头口舌生疮,喉间红肿,想必喝粥都是痛的,原本圆滚滚一个肚子平下去了,整个人看着窄了两圈。
    这般下去自然是喝不进药,赫修竹打开药包,取了一排细针出来,给老刘头细细做过针灸,他做的满头大汗呼吸不畅,免不得扯掉挡脸布巾,汲取几口生机。
    针灸后老刘头安稳许多,眉头松开不少,赫修竹微微松了口气,又给他夫人做过一遍,将两人安置好后,他起身离开关上房门,没有马上回去,快步走进后院,在棚屋里头穿行,观察生猪状况。
    老刘头家是养猪的一把好手,肥猪各个膘肥体壮,侧卧在栅栏里头,含糊哼哼唧唧,站都站不起来,赫修竹在棚栏里走来走去,嗅到腐烂豆腐的豆渣味,这味道忽隐忽现,似有似无,不知从何而来,倏忽又被臭味淹没,几乎分辨不出。
    适才在老刘头二人的卧房里面,也闻到这种味道。
    赫修竹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沿着后院棚屋出去,走进屠宰鸭子的店家,说想进里面看看,那店家格外健谈,说起今年邪乎,许是冲撞到仙家了,家家户户的生意都不好做,这鸭子不好长大,好不容易能出圈了,没等拔毛就又死了。
    赫修竹进到棚里,那些鸭子嘎嘎叫着,飞快围拢过来,聚成一团扑扇翅膀,赫修竹抽抽鼻子,仔细立在那闻着,闻了半晌又闻到那烂豆渣味,不知究竟从何处来的。
    问及店主,店主连连摇头,说家中妻子不喜豆子,吃进去脸上会长疙瘩,他们家常年都没人吃的,再加之永康城人口众多,没有大块地皮用来种植,没有哪家是以磨豆维生的。
    赫修竹拜别店家,又走过几家棚屋,不出意外都闻到了那股怪味,但源头不知在哪,回程路上他在路边寻个瓶子,从河里舀一捧水,倒进瓶里存着。
    集市里亮起盏盏花灯,街边飘来糯米浓香,赫修竹在衣服上擦干净手,买了几只糯米筒回去,想着今夜回晚了没空煮饭,若是爹爹回了,买来的也能凑合。
    许多人买了对联鞭竹回去,想着元日阖家团圆,自然要大办一场,赫修竹心不在焉,随手扯了点大红灯笼,好歹挂在门外,不算寒碜便足够了。
    他回药铺又开了几个方子,抓了药才回自家院中,这一日许是走路太多累的狠了,他浑身无力喉间麻痒,似有羽毛在细细抠挖,挠的人不上不下,只想探个长勺进去,大力剐蹭几把。
    他难得想休息休息,回了自己卧房,点燃一支烛火,在椅子上呆呆坐着。
    家畜接连染病,风寒延绵不断,总有病人高烧不退、口舌生疮,若有一人染病,其余人也有相似症状,若单独发生不算甚么,可几件事全赶在一块,总觉得哪里不对。
    赫修竹脊背生寒,在房内摇晃两圈,进卧房披件衣服,将自己裹成一团。
    他有心想告知爹爹,可元日将至,近年来战乱不断,百姓好不容易有阖家团圆的节日,瓜果蔬菜都备好了,人人脸上喜气洋洋,若是被自己的猜测打破······
    况且他不过是一个民间赤脚郎中,本身才疏学浅,难登大雅之堂,若是因他这白丁闹的劳民伤财,朝中怪罪下来,爹爹想必百口莫辩,在将军府也待不下了,说不定还会进衙门吃上官司,在牢里打铺盖过下半辈子。
    赫修竹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慢腾腾挪到外面,坐在门槛上头。
    身旁朔风阵阵,卷起片片枯叶,不知哪家的灯笼扯下来了,撞在石上粉身碎骨,爆出的碎片砸到赫修竹脸上,险些割伤眼睛。
    赫修竹揉揉眼睛,拾起那片碎布,上头劣质彩料蹭到手上,如一抹残血,将掌纹割成两半。
    第37章
    陈靖这一日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日上三竿才清醒过来,书房里满溢酒气,活似被撞翻了酒窖,瓶瓶罐罐碎的不成模样,他记不得前夜发生了甚么,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沉甸甸的,少年也是一身酒气,窝在自己怀中,热浪拂在颈上,吹得他浑身发痒。
    他一时舍不得起来,坐起来怕碰到少年额头,爬起来怕触到少年手臂,这般抓耳挠腮半天,他颤巍巍挪动腰背,将自己掠开半寸,小心翼翼下塌来到桌边,捏着鼻子收拾酒罐。这酒着实太烈,脑中余下的只有挖土拼酒,别的甚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自己酒品怎样,有没有发疯撒泼,上蹿下跳······
    一念及此,陈靖颓靡在地,脑袋搭在椅上,心道自己在少年面前,着实与英明神武搭不上边,干脆将错就错,乖乖做个杂耍人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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