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府中,张昭的母亲顾老夫人听家人讲了新政之后,很是高兴,虽然她已经不再需要为这些事情操心了,但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来还是很感慨,“那时候他爹病逝,我自己带着子布(张昭字),最发愁就是每年交给官家的钱。那时候我还年轻,卖自己织的布,也不知道讲价钱,由着人家给……”她回忆了一番过去的苦日子,“我虽然没见过皇帝,但只听这一条政令,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好皇帝。”又问重孙媳妇朱氏,道:“昨儿老爷(张昭)回来说,陛下真要剿匪了——可别是他编了话来蒙我的,你告诉我实话。”
朱氏笑道:“老妇人放心,老爷怎么敢对您说假话呢?的确是陛下发了怒,据说还从荆州调了兵,要把咱们这里作乱的山匪都扫荡光。我昨日也从娘家消息,我娘家爷爷得了信儿,也正高兴了,还出了两车盐,给朝廷补贴一点,好帮着咱们的士卒打胜仗。”
顾老夫人高兴道:“这就好,这就好。”
而另一边孙府之中,江东长公主伏寿把即将临盆的步练师接了来。
步练师本就心虚气短,又因为伏寿身份高贵,见面时本来是很紧张的,垂着脸也不知该说什么。
伏寿一见步练师,却是被惊艳到了。在她见过的所有女人之中,此前最美的就是董意,可惜美人薄命;没想到此时见到的步练师,美貌不输于董意,且不同于董意的清秀,步练师眉宇间有一种娇憨之态,叫人望之可亲。
伏寿不禁为步练师感到惋惜,见她一个娇小女孩挺着尖尖的肚子,想到生子而亡的董意,便有些不忍,道:“你且坐下来。”于是细细问她身体如何,宽慰她不必担心,又送她绸缎饰品。
步练师原本心里还不自在,听江东长公主良言徐徐,也就慢慢放松下来,轻声笑道:“妾入府前还有些担心……”她本来是个养在闺中的女儿,并不会逢迎人,此时想要夸江东长公主,反倒显得笨拙,张了张嘴道:“中原女子,都像殿下这样贤惠吗?”她想自己与江东长公主素不相识,江东长公主初见面就待她这样好,自然是因为孙权的缘故。
伏寿听到“贤惠”二字,神色一冷,望着步练师娇憨的模样,轻声道;“这跟贤惠没关系。我待你好,不过因为咱们同为女人罢了。”
步练师有些迷茫得睁着眼睛看来,她在家娇宠,跟了孙权也被娇宠,还从未意识到一个女人在这个时代的艰难之处。
伏寿抚了抚自己凸起的肚子,微笑道:“你瞧,咱们是不是一样?”
步练师垂眸看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又看一眼长公主凸起的肚子,她明白怀孕的苦处,仿佛也就明白了长公主方才说的那句话。
伏寿拍了拍她的手,温和道:“以后你慢慢的就明白了。咱们才该是最亲的人……”
在孙府之外,吴地各大商人得知朝廷要出兵剿匪,那是真的高兴。像朱奇这样被连着劫掠了两批盐车的,不在少数。多年来,这些大商人也受到山匪的侵袭。因此得知朝廷要对吴地山匪用兵,本地的大商人都愿意出一点钱粮——当然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普通人给出一粒米那么轻松。更何况,这些大商人也很会看形势,既然朝廷都能调荆州的兵马进入吴地了,那么此时赚一个拥护朝廷军队你的名号,以后总是有好处的。
在这种舆论、将领、士卒、粮草都准备好的情况下,以周瑜为主将,以冯玉为辅佐,下率甘宁、蔡勋、步骘、陆逊等十余名校尉或将军,领五万大军,先往吴郡乌程县附近的山匪张群而去。
山匪张群起初没当回事儿,他是亲历过当年孙策剿灭严白虎之事的,清楚若不是严白虎最后自己投降,官兵拿他根本没办法。是严白虎自己心气儿弱了,以为投降能有好日子,谁知道还是难逃一死——投降之后还是给孙策杀了。有严白虎的先例在,张群是宁死不降的。
他所占据的乌程山,非常陡峭,上下足有数十丈高,而且只有一条小径能走,易守难攻。在乌程山与底下山林之中,一共有将近两万户的山越之 民。以一户四五人计算,张群手下有十万左右的民众。他打的主意也很简单,官兵一走,他们就照常生活;官兵一来,他们就缩回乌程山。而官兵若是强攻,他们就从山上往下丢大石。就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张群有信心,他与这十万民众,能守住乌程山一年不成问题。
他们能守一年,朝廷难道还能跟他们熬一年吗?
周瑜等人领兵五万在此,但张群占据地利、内部山越民众又很团结,一时间便僵持住了。
而这五万大军,人吃马嚼,每一日都是不小的开销。
周瑜便与冯玉商议用计,决定悄悄招募体型轻盈的士卒,持尖锐铁器兵刃,事先掩护隐藏在山林之中,趁着夜色潜入乌程山,就用兵器硬生生凿出可以攀爬的路线来,而后大军合围。这先行潜入的任务,是极危险的。
周瑜问底下众将领,站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步骘,一个就是陆逊。
步骘是要抓住机会、出人头地;而陆逊因为有皇帝额外的信重,自觉身负使命。
于是步骘与陆逊各领三百矫健勇士,趁夜潜入乌程山,凿出攀爬路径,这六百人入山之后,便四处散布开来,只等号令。
等到夜晚时分,周瑜点火为号。
步骘与陆逊领兵在山上各处鸣鼓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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