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如今只是个庶吉士而已,除了俸禄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财产来源,家里的依旧是靠以前的田产和铺子度日,再加上赵氏的病又十分费钱,所以,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只有等到苏文真正授官之后,才有可能改善这种qíng况。
虽然苏文新娶的妻子嫁妆颇丰,但以他的xing格,又岂会不要脸地动用妻子的嫁妆?
苏文回府之后,就立即去见母亲赵氏。
他的妻子刘氏恰好在侍奉赵氏,听到他回来了,立即迎了上来。
刘氏是苏文的授业恩师之女,如今虽然已经早就不做官了,但是他在朝中的人脉,却不可小觑。
刘氏xing格温柔和善,而且十分知书达理,服侍婆婆亦十分尽心,就算赵氏脾气不好,经常刁难,她也默默承受,从没有向苏文诉说过委屈,苏文知道后,心里十分愧疚,对刘氏也越发好了。
赵氏因为病痛折磨,脾气也是越来越差,再加上苏文中了进士后,她就有些看不上刘氏的家世,心里十分后悔糙率地给儿子定下这门亲事,她觉得凭着自己儿子现在的地位,至少能娶了一品大员之女。
她却不想想,当初两人定下亲事的时候,苏文不过是个秀才而已,赵氏当时对这门亲事可是十分满意的。
刘氏进门的这半年,可没少受赵氏的气。
直到赵氏卧病在chuáng,而且一日比一日严重,她才没有jīng力再折腾了,刘氏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刘氏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赵氏只是苟延残喘,活不了多久了,这才对她多有忍让,虽然受了不少委屈,却得到了苏文的尊敬和愧疚,这对她来说,很划算。
母亲怎么样了?苏文进屋后,安抚地握了握刘氏的手,随后开口问道。
刘氏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忧虑,微微摇了摇头,眼圈微红。
苏文心里顿时一沉,他知道母亲怕是真得不行了。
不过,他也没太过难受,毕竟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他还存着一丝侥幸
说不定母亲还能像以前那样转危为安呢!
苏文连官服都没有换,就快步走到里间卧室,看到赵氏瘦骨嶙峋地躺在chuáng上,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缓缓走到chuáng边,一旁伺候的chūn兰连忙欠身行礼。
chūn兰和chūn燕早就已经嫁了人,如今成了苏府的管事媳妇,当初苏婉针对赵氏的病qíng,对她们做过一些培训,再加上她们照顾赵氏一直尽心尽力,赵氏能活到现在,她们功不可没。
赵氏对她们也十分依赖,一刻也离不得,所以,即便她们嫁了人,也一直让她们在跟前伺候。
至于方伯和方婶,早就被荣养起来,不管事了,赵氏对他们也疏远了,根本不见他们。
刘氏也跟了进来,见到赵氏这副模样,不时拿巾帕擦了擦自己红红的眼睛。
母亲,儿子来看您了苏文弯下腰,轻声说道。
赵氏并未睡着,听到声音,就睁开了眼睛,见到苏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挣扎着就想要坐起身来。
苏文和刘氏连忙上前去搀扶,又在她后面垫了个靠枕让她倚着。
赵氏坐好之后,淡淡地瞥了刘氏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先出去吧,让我们母子俩好好说说话。
是,母亲。刘氏闻言,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又看了苏文一眼,可惜苏文注意力都在赵氏身上,并未看她。赵氏这样的行为,让刘氏有些难堪,她觉得赵氏根本没把她当成自己人。
不过,幸好,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就算她不喜欢自己,对她以后也没多大影响。
想到这里,她这才压下心里的一丝不满,退了下去。
chūn兰也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母子俩。
文哥儿,咳咳为娘大概是不行了。赵氏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缓缓说道。
娘,您可别乱想,有李神医在,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苏文焦急地说道。
赵氏欣慰地笑了,能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她此生无憾。
文哥儿别急,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说起来,早在十年前,我就该走了,能多活这十年,见到你高中进士,光耀门楣,为娘已经很满足了。就是到了地下,见到你爹,我也无愧于他,我对得起你们苏家。唯一可惜的是,我见不到我的大胖孙子了
娘,您别这么说,您一定可以见到您的孙子的。李神医不行,儿子就为您请宫廷御医,总能治好您的病的。苏文哽咽着说道。
赵氏轻轻摇了摇头,她qiáng忍身体的不适,继续说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当初你父亲离世的时候,我就想跟他去了,只是放心不下你。现在你功成名就,又娶了妻子,以后也就有人照顾了,我也可以放心地去跟你父亲团聚了,你实不必如此伤心。
苏文闻言,哭得不能自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不怕死,只是还有一个心愿未曾了结咳咳说到这里,赵氏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cháo红,qíng绪颇为激动。
苏文一下子慌了,立即就要喊人进来,却被赵氏给阻止了
咳咳文哥儿,不要喊人咳娘没事赵氏伸出手来,紧紧抓住苏文的胳膊,坚定地阻止道。
可是娘你的身体苏文满脸焦急。
不要紧!只要你能完成我的心愿,我立即死了也甘愿。赵氏斩钉截铁地说道。
苏文见状,满心的焦急也压了下来,尽量平静地说道:好,娘您说,儿子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娘达成心愿。
赵氏神色一松,露出一丝笑容来,喃喃道:好,太好了,太好了。
接着,赵氏的神色忽然郑重起来,轻声说道:文哥儿,娘想要见见婉姐儿。
苏文闻言,神色顿时一变,随后,不由苦笑一声,嗓音有些gān涩地喊道:娘,您怎么
这是娘唯一的心愿了,难道连娘最后的请求,你也不肯答应?赵氏问道。
可是,皇后娘娘不是儿子相见就能见的。苏文苦笑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吉士而已,怎么可能见到皇后娘娘?更别说让皇后娘娘来见病入膏肓的赵氏了,。
别说娘娘,若是陛下知道了,怕是第一个就不答应。
何况,母亲得的又是这种病,皇后娘娘万金之体,万一过了病气,谁担当得起?
而且,母亲做了这么多对不起皇后娘娘的事,娘娘不记恨就是好的了,怎么还能奢求见她一面?
她她就算是皇后,那也是我的女儿,如何不能见?赵氏咬牙压制着即将破口而出的咳嗽声,压低了声音说道,没道理我这个母亲要死了,她这个女儿连见都不肯见的?她可是皇后,难道连孝道也不懂吗?你只管将消息传递给她就是了,我就不信她不见我。
在赵氏心里,婉姐儿就是她的女儿,就算她成了皇后也一样。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她就算当初对不起她,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如今也因祸得福,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何必再对过去耿耿于怀?
只要皇后肯见她,她就有办法让皇后在她死后,继续照拂文哥儿,有了皇后的帮扶,她就彻底可以放心了。
娘,这这文哥儿十分为难。
他虽然很想念姐姐,却从来没想过去见她。
因为他根本没脸去见她,何况,皇后娘娘如今的身份,是灵璧侯府人的外甥女,他若是去见她,反而会给她添麻烦。
文哥儿,娘就只有这一个心愿,难道你也不答应吗?你非要娘死不瞑目,你才甘心吗?赵氏冷声怒道。
好,既然这是娘的愿望,儿子答应也就是了。苏文心里挣扎了许久,到底还是妥协了,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十分不好受。
赵氏闻言,这才平静下来,不一会儿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门外,刘氏不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之色。
勤政殿后殿。
苏婉正在逗小儿子玩。
两年前,苏婉诞下了十一皇子梁栎,小名猫猫。
梁栎不像他那对龙凤胎的哥哥姐姐那么聪明,他甚至比普通小孩子,反应还要慢半拍,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都比旁人要慢,而且脾气极好,怎么逗弄都不哭,长得白白胖胖的,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坐着发呆,做什么都慢慢腾腾的,好似不知道着急为何物。而且,他总是像个小熊猫似的憨态可掬。
苏婉和梁宏都极为宠爱他,就连团团和圆圆都十分喜爱他。
梁栎极少哭,苏婉这个坏妈,就致力于惹小儿子哭,可惜,却没有几次成功的,苏婉却乐此不疲。
猫儿,来母后这里,到了母后这里,就有梅花糕可以吃了哦!苏婉拿着一块刚做出来的糕点,引诱梁栎,谁让他最感兴趣地就是吃了呢!
梁栎见状,果然摇摇摆摆地往这边走,像只小鸭子似的。
别的孩子这时候早就能跳能跑了,他却只会慢吞吞地走路,而且走的还不怎么牢稳。
太医看了很多次,都说十一皇子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发育缓慢一些,长大了或许就好了。
知道儿子身体没事,夫妻二人也就不那么担忧了,只是对小儿子越发宠爱了些,也不qiáng求他做什么,反正他以后也不会继承皇位,只要高高兴兴,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就好了。
梁栎好不容易走到苏婉身边,却见坏坏地娘亲,啊呜一口,将手中梅花糕吃进了嘴里,梁栎见到苏婉空空如也的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顿时就蓄满了泪水,一脸控诉地看着苏婉,好似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般。
见到儿子真要哭了,苏婉这才让人端了一小碟梅花糕来给儿子,一小碟也就那么两三块而已。
小家伙见状,小脸顿时多云转晴,接过梅花糕就高兴地吃了起来,小胖脸上犹自带着不小心滑下来的泪痕。
你这个小馋猫!苏婉笑着点了点儿子的额头。
就在这时,彩月突然走过来,小声向苏婉禀报了几句。
苏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即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彩月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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