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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隼松开另一只手,双手握住刀柄,使尽全力将刀贯入它背脊,怪物顿时发狂,仰头咆哮,忽地一下将赵隼甩了出去撞在岩石上。
    它背上cha着钢刀,那咆哮的声音震得承铎耳中嗡嗡作响。然而那怪物竟立了起来,仅凭两只后足站立,竟站得跟人一般直。它这一站起来便比这几人都高。
    它抓住那根鞭子一拽就把东方拉了过来,一掌劈下去,东方就地滚开,那怪物锋利的爪子便在整石的地上划出五道印子。它又一掌劈向东方,东方脚被鞭子卷住拉扯不开。承铎上前拔出匕首一格,铿地一声,匕首不仅没伤着那怪物的爪子,反撞得火光四溅飞了出去,震得承铎虎口发麻。
    承铎吃了一惊,岂有怪物长着钢爪子的。他大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怪物置若罔闻,一掌便向他挥来。承铎没有兵器,也只好拳脚相对。连躲数十下,他心中愈加觉得这绝不是山林野shòu,野shòu怎有这般动作。一般人可能扮不了,若是把杨酉林装上这么一身钢jīng铁甲,也定然有这身形。
    承铎连连躲闪下,终于找着机会,转到那怪物身后,双手合力将赵隼cha在他脊背上的刀柄横向一拉,那怪物仰头长啸,用力一甩。承铎早有准备,随它一甩之势跃出丈余。那怪物便拼命一般作势要向他扑去。
    东方已拔出脚来,顺势将鞭子往树藤上飞去,挂住树藤,飞身蹬上石壁收势一旋,借着自身重力随那钢鞭dàng来。那怪物不及躲闪,被他一脚瞪中面门,站立不住向后仰去,自身压在了刀柄上。它大喊一声,挣动了一下,失了平稳,竟向那万丈深渊摔去。
    此刻它也是jīng力疲敝,伸爪yù抓却没有力气,便有一种绝望的声调叫起:啊,!这声叫喊随着这怪shòu身影湮没在了断崖下。
    承铎望着那断崖的方向,坐在地上兀自喘气,回头望见赵隼蜷在那里。赵隼勉qiáng扯了扯嘴角,道:死不了。东方低声笑了,抛给承铎一个物件。承铎接住一看,却是一只琉璃盏,正是那怪物被东方的鞭子卷出的眼睛。他也禁不住哈的一声,越笑越响。
    这时,天边一丝光亮缓缓升起,又一个晴天到来了。
    第十五章 夜袭
    夜暮时分的靖远王府里,承铎穿着一身素绸中衣,懒洋洋地歪在软榻上,头枕着双手。软榻一旁却是几扇窗户,如今都敞了开来,便能嗅见窗外回廊下的蔷薇香。窗户左面有一架装满了书的大书橱。书橱旁点着一盏壁灯,灯芯结了个花儿,烧得噼啪一响。与这壁灯比起来,站在一旁的茶茶便要寂静无声得多。
    她凑在灯下看一本书,翻了一页,不知道看见什么,兀自浅笑。承铎翻了个身,问:什么时候了?
    茶茶跑到他身边,曲起小指和无名指比给他看。她的手指洁白纤细,指甲gān净整齐,手上没有一件饰物。
    承铎想也没想,一张嘴咬住她手,茶茶一挣,承铎牙齿用力,没挣掉。咬得茶茶瞬间皱了眉,放下书去解救自己的手指,结果承铎一只手就把她两只手腕捉住了。
    他坐起来,一把将她扯倒在榻上,另一只手拿起那本书来看,竟然是一册《通史》。承铎倒没想到她看这种书,放开她手腕,俯身看她道:我看你年纪虽小,却也见识过人,可见过记载有什么野shòu叫起来像人的。说着做饿虎扑食状,吼给她看:啊
    茶茶本来撑着那软榻想起来,这一下撑不住,笑得瘫软在上面。点头。
    是什么野shòu?
    茶茶轻轻吐气,一字字作口型:衣冠禽shòu。
    承铎脸一沉,道:你在骂我?!
    茶茶立刻敛了笑,连忙摇头,心里却大不以为然:你怎么就觉得说的是你?
    逗你玩,这么当真gān什么。承铎收起严肃的表qíng,我这两天不在,你可有乖乖的?
    茶茶点头。据李嬷嬷的汇报,茶茶对于做菜迸发出了浓烈的热qíng。加上她还算聪明勤恳,学得不错。李嬷嬷昨天甚至还自己做了一碟子红枣糕奖励她。当然茶茶每天都在李嬷嬷视线范围内,只除了晚上四五个时辰。要到那怪shòu出没的地方,快马往返也得一日夜工夫。似茶茶这般弱质,那是不可能去得了了。
    若说她有什么让承铎疑心的地方,那就是下毒。承铎此番又被人下了一回毒。茶茶如能识出哲仁那无色无味的毒药,用毒也必是能手。只是,当初她究竟是不是辨出那毒来,承铎也吃不准。
    他敢把茶茶放在身边,只因为他知道一点:茶茶这人惜命得很,知道怎么对自己最有利。她若害死承铎,自己也跑不掉。以茶茶在军中的表现,远没有舍出xing命来的慷慨。如果她是别人安cha的眼线或者杀手,这样素质的杀手委实少见得很。
    承铎也倒下去抱了她,两个人挤在软榻上。
    我这次可见着了一件怪事,让人好生费解。承铎说。
    茶茶眨巴眨巴眼睛。
    承铎盯着她,缓慢地说:我明知道这些事qíng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找不着其中的关联。你说,这该怎么办?
    茶茶浅笑了一笑,摇摇头,嘴型说:不知道。
    如果我一定要你说呢?他的语气五分威胁,五分玩笑,分得十分平均。
    茶茶注视他半晌,又轻吐了几个字。
    承铎没看明白,问:什么?
    茶茶犹豫片刻,见他执意要问清楚,挣开他坐起来。那软榻上有张矮几,放着一盘子时令水果。茶茶端了笔墨来,端端正正跪坐着写了几个字。
    承铎看了,却摸不着头脑:跟着烟走?
    茶茶点头。
    为什么要跟着烟走?
    茶茶便写:是谚语,翻译过来大约就是这个意思。有一种迷dòng,风化而成,纵横错落,人进去便走不出来。后来发现烟是飘向出口的,跟着走,就能找到路。遇到难题时,我们就常这么说。
    嗯承铎沉吟道:就是说当你想不明白的时候,也许线索就在你忽略的地方?
    茶茶点头。承铎无语地看着她。很好,她态度端正,配合积极,煞有介事地讲了一条没用的大道理。承铎这个威胁与玩笑并举的技巧型提问就被她扯到不知道哪里的鬼迷dòng里了。
    承铎默然了片刻,漫不经心地问:这是你家乡的谚语?
    茶茶沉默地点头。
    果然是钟灵毓秀,是在什么地方?
    茶茶提笔一挥:不记得了。她神色冷然,仿若凛不可犯。
    承铎看了她一会,忽然觉得这般盘问无聊极了。像茶茶这种家伙,她打定主意不说的事,你问她只是自讨没趣。承铎这样一想,觉得好笑,就自己笑了起来。他这笑得莫名其妙,倒把茶茶弄得怪怪地望着他。
    承铎便倚在矮几旁,懒懒地问:茶茶,你有想过自己将来会怎样么?
    茶茶提笔写:变成老太婆。她终于也让承铎培养出了几分人才。
    这让承铎有点诧异,仿佛这次回来觉得茶茶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了,整个人多了些生气。难道这是做饭做出来的,莫非一个人找到件心怡的事来做便果然找到了不少人生的乐趣?
    那只是玩笑。我的意思是你就没有过什么期许,想要过什么生活,和什么人在一起?
    茶茶只愣了一下,摇头表示没有。这时,天早已黑尽。软榻一旁的窗外,透过二人的静默,响着初夏的虫鸣声。茶茶望着纸笔,而承铎望着她。承铎轻声说:倘若我给你一个自由的机会,你会离开么?
    茶茶扭头望向他不动也不回答,承铎看出她在揣摩他的用意,叹了口气说:你很怕我么?
    茶茶再被他一问,觉得还是答不上来。似乎是有点怕他的。
    承铎静等了一会儿,沟通的意愿未遂。他便越过茶茶,跳下软榻来,说:睡觉。
    茶茶默默地下了软榻,默默地跟着他进了里面寝室,默默地上了chuáng,默默地躺了半天,却又睡不着。她听着承铎呼吸平稳,侧头看了看他,似乎已经睡着。
    茶茶悄无声息地坐起来。
    自由,原本人人都有,只是或多或少罢了。茶茶以为所谓自由终究是比较虚无的,也不见得就是多么难得可贵的东西。许多人看起来光耀过人,为所yù为,实则喜怒哀乐也不过和众多面目模糊的凡人一样。
    就比如说承铎,他也必有做不到的事,也必有不可做的缘故。他每天也不见得就比茶茶过得更高兴。茶茶并不以自由为崇高,但她当然也渴望自由。只是对一个被桎梏久了的人而言,突如其来的自由反而是一种迷茫。
    在休屠王的王庭里,她曾经一次次逃跑,尽管她不知道该跑向何处,尽管被抓到的代价十分惨痛。那时候她想要的,就是跑到一个了无人烟的地方,让整个北国最丰饶洁白的雪将她覆盖。她的灵魂飘在半空,被风chuī到最高的山颠上。看不到一个人,只有空旷。那就是她的自由,飞不起来,落不下去,无法埋葬。
    承铎默默地看她抚膝坐着,长发流泻,月光如水般爬上她纤瘦的背。他忽然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茶茶回过头来,月光照耀着她的侧脸,她睫毛的yīn影投在鼻梁上,皮肤像象牙般白,泛着月色的柔光,整个人如同梦幻一般。
    承铎觉得自己想把她拉到怀里来,又怕她会在一握之际,便流离无踪了。他轻声说:别想了,睡吧。茶茶愣了愣,依言躺下,觉得心里顿时一片空白。躺了一会,侧身挽着承铎手臂也睡了。
    过了不知多久,茶茶半睡半醒间,觉得承铎臂膀上的肌ròu一紧。她猛然睁眼,承铎躺着没动,却眼望着屋顶。茶茶心知有异,悄悄松开他手臂,只听凭空一声风哨,眼前银光一闪,承铎已一跃而起。茶茶蓦然闭上眼,一阵寒气扑面掠过,随后兵刃一响,已在数尺之外。
    茶茶微睁开一只眼,见有三个黑衣劲装的蒙面人将承铎围在核心,斗成一处。三人显然都是内功高手,除了兵刃的风声,不听一声响动。承铎几个纵跃,已退至寝室外间。他以一敌三,却似乎并不落下风。
    缠斗片时,便听得倏然一声,显是有暗器出手。承铎听音辨位,闪身躲过,一脚踢到身侧被茶茶装满清水的铜盆上。铜盆飞到墙上匡地一声,随即摔落在地又当地一响,水花四溅,夤夜之中格外响亮。立时便有书房外院的侍卫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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