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他妈的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啊!每次派出几千骑士she几箭就跑算个球!坤达显然也被柔然人做日常一般的骚扰弄的生不如死。
他们这一火人算是黑四营里最幸运的家伙了,几个月下来,不但一个人没死,还被换了更好的营帐、从每五天一顿ròu食变成四天一次。
只是从吃的东西变好开始,他们也被越来越多的点中出战。
有抱怨的时间不如赶紧洗把脸。最近大的战斗突然一下子多了起来,花木兰渐渐开始不脱盔甲睡觉了,最多摘了头盔和衣而睡。
此刻她正将长刀挂在腰袢,提起箭壶背在身后,又用脚勾起了摆放在地上的长弓。
花木兰从家中带来的短枪已经折断了,如今用的是从柔然人那里捡来的长刀。大魏的军户从接到军贴开始就要准备自己在营中用的一切东西,小到针线袜子,大到兵器马匹,若是一个败落的军户家庭,怕是连一身好盔甲都得不到。
所以在战场上捡战利品就成了他们的惯例。
花木兰从来不剥死人的皮铠和盔甲穿,有时候拿到趁手的兵器倒是会换上一把。好在她的皮甲是花父的宝贝,这么多年来一直保养的很好,皮子也鞣的很漂亮,既结实又不阻碍花木兰的动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花木兰成了这一火人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只要他在,众人总能很快的冲杀出去。
正如阿单志奇所说,一旦上了战场,只要你不想死,就必须要杀人,杀的人多了,你再想隐瞒自己的能力也是枉然。
别人不知道,这一火的战友却是心知肚明。
他们知道花木兰的箭比别人都快,花木兰的刀枪比别人更有力,只要跟在花木兰附近,总是能转危为安。
这也许有点卑鄙,但人总是喜欢追随qiáng者的。是以他们都知道花木兰又不俗的本事,却没有一个人说破。
说破了,他也许就要离开黑四了。任何军中都不会放弃这么一个能远she能近攻体力又超qiáng的部下。
那时候,他们要到哪里去找一位这么靠谱的火伴?
哈达和我用的是短兵器,我们冲锋在前。胡力浑和坤达用的是长枪和长戟,你们在后掠阵。亚奴和莫怀儿护左翼,阿豺和乌地归护右翼。杀鬼,你注意背后。花木兰指挥战斗的正是火长阿单志奇。
你在中间策应。
嗯。
花木兰颔了颔首。
所谓策应,就是那边有危险就在哪边救援。
所有的火伴都已经把后背jiāo付给她了。
*
一夜过去。
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的出营追击,可这场半夜的骚扰针对的却不是黑山城,而是黑山右方的固化周边地区。
柔然人又一次狡诈的声东击西,在这严冬的深夜偷袭了北境的不少村庄。花木兰等人跟随右军疾驰上百里,只追到零星的几十个柔然人。
柔然人劫掠边境是不会留下活口的,更不会带着人丁减慢速度。他们抢了容易带走的东西就跑,对于牛羊猪狗根本不屑一顾。
为防有诈,右军并没有继续追下去,而是杀了那几十个柔然人就鸣金收兵了。
这就像你每次准备重拳出击,却都打到了软绵绵的东西上一般。很快的,一种焦躁而且不甘的qíng绪弥漫了整座黑山大营。
众人焦躁的结果让花木兰晚上出帐练箭或者练武的行为变得越来少,因为她经常能在靶场碰到搓火到无法入睡而来发泄的同袍。
黑山的汉人军师推测敌人不可能一直这样骚扰,一场大的战斗就在最近。所以各军开始清点起这段时间来的战绩,新兵必须很快的加入到战斗中去,成为各军新的生力军。
*
新兵校场。
黑四第十六火。右军的副将翻着黑四的军功册,有些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共计参战七次,七十六个首级?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就算是老兵们参战十余次,一火也很少有七十六个首级。这代表十六火里每个人身上都有斩敌超过十次的功勋。
七场战斗每人有十个斩获,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很难的事qíng。但柔然人都是骑兵,他们的战略就是打不过就跑,鲜少有拼命的,是以一个新兵营的普通火能每人都斩获十人,这已经是很可怕的战绩。
花木兰何在?副将抬起头,对着点将台下的黑四将士喝问道。
人群中的花木兰抿了抿唇,在周围人好奇的打量目光中站了出去。
花木兰在此!
花木兰,按军册所录,你参战七次,共斩获十七个首级,是不是?
这副将上上下下的打量起这个有些清秀的鲜卑少年,然而从他的身上丝毫看不出他想象中的彪悍之气。
花木兰犹豫了一下,往阿单志奇那边看去。
她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每次打扫战场,都是同火的伙伴割的首级。
坤达和莫怀儿几人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们的眼神。
其实花木兰she杀的人远远超过这么多人。
他们这火在军中统计的七十六个首级,倒是有一半是花木兰she伤或者she死的,他们在补完刀或者最后打扫战场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的战绩太难看,总会偷偷从花木兰哪里摘走几个人的首级,充当自己的军功。
十人之中只有阿单志奇不这么做,但他也不阻止他们的这种行为。
久而久之,同火的伙伴们都习惯了占花木兰的这种便宜。
花木兰的犹豫和同火间的心虚都看在了这位副将的眼里,但显然这位副将想的太多,而且和事实完全不是一回事。
所以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
怎么,你自己的军功自己都不知道?这十七个人头,莫非是你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不成?
因为鲜卑人习惯以首级计算军功,过去也曾有过屠杀平民计算军功的事qíng。打扫战场时几个不同火的人为了争夺一具尸体的归属大打出手闹出人命也是有的,所以北魏对于虚报和抢夺他人军功的惩罚很严厉,抓到了都是立斩不赦,虚报数量多的,全家都要遭殃。
副将这一句话,让花木兰等人齐齐变了脸色。
标下的军功都是
启禀副将大人,花木兰的军功都是我们记的!阿单志奇上前几步,单膝跪下回道:花木兰擅长箭术,因不喜欢打扫战场,是以每次战斗结束,都是由我们同火的火伴负责计算。花木兰的军功,却有其数!
你又是何人?副将看了一眼阿单志奇。
这年青人身材健硕,肌ròu虬结,这才是他心目中七场十七杀该有的样子。
标下乃黑四十六火火长,武川阿单王力之后,阿单志奇。
武川来的?武川镇和怀朔镇一样,是北方拱卫平城抵御柔然的重镇。那副将翻了翻军册,发现花木兰同样是来自北方六镇的怀朔,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相信。
如果是替队友记录军功,那断然没有往高处写的。首级回来都是要清点的,想来同火只有瞒报,不会将全队之功让于一人。
这火长和火伴既然承认是他们记的军功,花木兰被记下的军功就只有少,没有多。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归队吧
慢着!
右军的另一位副将走了出来,一指花木兰。
你的火长说你擅长箭术,究竟是如何了得?
标下的箭术只是平平,只因同伙之中并无用弓箭的火伴,是以觉得标下的箭术很好。花木兰不慌不忙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十七斩获是火伴掩护有功,标下不敢居功。
杀鬼和乌地归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红。
掩护有功什么的,实在说的太夸张了。事实上,他们两个一直都是靠火长和花木兰护着才能活命。
这副将其实早就注意到黑十六火了。黑营隶属右军,也曾有很多次负责为右军掠阵的qíng形。事实上,黑十六的帐篷和伙食都是他安排人提高标准的。
他一直在观察究竟是这火的军士配合默契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让他们存活率这么高,但他观察了许久,除了那武川阿单氏族的鲜卑子和来自怀朔贺赖氏的花木兰,其他人都是表现平平,在配合上也无什么过人之处。
那就必定是阿单志奇和花木兰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既然你箭术平平,那这军功就有存疑之处。这位副将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着能把十六火bī死的猜测。
标下
拿一把弓,取一筒箭来,jiāo给花木兰。他截断了花木兰的话头,吩咐起其他兵士,又表qíng凶狠地说道:
在军功没查清之前,将花木兰以外的第十六火全部都绑起来!
副将大人,若您对标下的军功存疑,大可收押了标下,与我的火伴无关花木兰一见黑营其他的袍泽果然将大惊失色的伙伴们绑了起来,忍不住跪下求qíng,想要以身替之。
阿单志奇认命的被黑四其他火的士兵按倒在地捆了起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知道像花木兰这样的人是藏不住的。这位副将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想要bī着花木兰自己在众军面前跳出来。
只是非要这么折腾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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黒\营的新兵们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是有可能冒领军功的猜测,就要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但在军营里,上官的命令就只能服从,任何一位将军的怀疑就有可能让你送命。
这就是战争,不但对敌人残忍,对自己人也不见得仁慈。
每个人都在心中疯狂的猜测,自己是不是成了杀jī儆猴的那只猴,黑十六到底有没有冒领军功,花木兰是不是箭术真的那么厉害
等等等等。
黑山chuī来的风像是刺骨般的寒冷,可此刻比黑山chuī来的风更冰冷的,是花木兰的心qíng。
右军的副将命人将她的火伴全部都绑上了箭靶,又让人在他们的头顶上放着一个个装满了水的皮囊。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火伴们可笑的犹如集市间杂耍的猴子。
硬弓和羽箭都被送了过来,副将把弓箭都递于花木兰之手,在黒\营上千新兵惴惴不安地表qíng中开了口。
但凡控弦之士,在马奔跑行进时进行骑she,比站立着she箭更难。既然你的火伴说你们火里的军功没有问题,你便把这些水囊给我she了,以作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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