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母接过金叶子,颠了颠,依旧好声好气地微笑着,月娘的夜资是五两金子一晚,茶水、听曲、铺chuáng叠被的打赏是一两。您这片金叶子最多二两,只够听曲和打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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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是金子做的吗?见一面听她唱个歌就要一两金子?睡个觉要五两?多来几次都能把全身贴满金子了!
不过是平陆的一个jì子,又不是天上的仙女,五两金子够他打一把好剑,换一身好皮甲了!
阿单卓捏着拳头一脸愤慨,贺穆兰怕他爆发,装作替主子打抱不平的样子挤上前去:
莫母这话说的,你说她是最好的,我们怎么知道?想要五两,怎么也要见到人再说。我家少爷不要庸脂俗粉,你这曲子唱的再好,难不成我家少爷还是三岁娃娃,睡觉要人唱歌哄不成?
金银在民间见到不易,更很少流通。能在身上随身带着金子和银子之类的珠宝当做盘缠的非富即贵。就算这月娘要价很高,也不至于开口就是五两,这里的鸨母明显看出阿单卓是个青嫩小子,一上来就想要漫天要价。
阿单卓一出手金叶子就出去了,这钱铁定是要不回来了,她要不把事闹大了,那赖猴怎么出来?
阿单卓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立刻接腔:就是!五两金子也得看过那月亮好不好看才行,要是个大麻子脸呢?
人四差点没捂住脸哀嚎。
这一张口浓浓的乡村风是怎么回事?说好的鲜卑贵少爷呢!
果不其然,莫母好脾气的样子也凝固在了脸上,转眼委委屈屈地说道:这位小少爷话说的,我们家月娘可是朝中犯官之后,真正的大家娘子,无奈沦落风尘,这才出来见人。便是平陆的县令亲来,没有五两金子也是见不到她人影的。您说她一脸麻子,这不是坏她名声吗?
那就让她出来一见!
贺穆兰伸出手,要不然,就把金叶子还我们。
莫母在这里待了五六年,什么粗鄙的人物都看过了,还没见到这种一身名贵裘衣却比贩夫走卒还要会讨价还价的。
她原先以为贺穆兰才是主人,或者是长辈,带着子侄来开荤的,如今却见她处处咄咄bī人,不像是带着子侄来开荤的,倒像是让家里子侄彻底不要再来娼门似的,当下柳眉一蹙:
这位朋友说的,凡事还有个先来后到。月娘目前有客,虽不是渡夜,但毕竟也是我们的客人。您又不能确定您家主子今夜就要了月娘,我去将她带出,岂不是连其他客人都得罪了?
贺穆兰心中一喜。
啊哈哈哈,就是要得罪人啊!
就是要弄到打起来啊!
贺穆兰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摆出过这么贱的表qíng:我家少爷说要最好的,就是最好的!你敞开门做生意,难不成还把客人往外赶不成?罪官贱籍不是有钱就可以见到吗!
花姨骂的好!
阿单卓心中雀跃。
快打起来吧!痛痛快快打起来,打完了事好回客店去!
您难不成是来闹莫母拿着金叶子正准备掷回去喊人打他们出去,不经意的用余光扫了一眼手中的叶子,一下子愣住。
没错,我们就是来闹
阿单卓得意洋洋的将手扶在腰间的重剑上。
罢了,公子既然想见我们家月娘,那是给我们脸面。莫母突然变得痛快起来。几位请跟着侍者去雅间稍等,我这就去把月娘请来。
咦?
请人?
都已经准备大打一场的阿单卓傻乎乎的看着莫母,像是她突然说的不是人话似的。
而贺穆兰比阿单卓还要吃惊,难不成这月娘本来就只需要二两金子,先前只不过诈他们,想要他们多掏钱出来?
这这这这也太狡猾了吧?
阿单卓张嘴想要再说两句,莫母却像是担心阿单卓会变卦似的,一说完话就扭身亲自往二楼而去。
阿单卓还想再上前几步再说些什么,几个侍者迎上前来,请他们往另一边走。
来吵架的,结果却弄成皆大欢喜。
这是多么苦bī的一种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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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装饰的雅致大方的房间里,一身红衣罩体的秀美女子,蹙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两只呆头鹅。
是的,无论是穿着黑裘的黑面少年,还是穿着半旧裘衣的瘦长汉子,通通都散发出一股让我先想一想不要来打搅我的气息。
这让月娘心中有些羞恼。
她原本和东平一望族的郎君聊得正好,却被莫母想尽法子叫了出来,二话不说就给带到了这间,还被反复叮嘱不可得罪两位贵客。
她是罪官贱籍,不可挑剔客人。对她来说,赎身也是无望,只能想尽法子往上爬,若能得一权贵之人护庇,也就不必过这迎来送往的日子。
那郎君她想尽法子才让他对自己有些兴趣,原想着莫母不敢得罪的一定是什么贵人,所以虽然有些遗憾,也没有太过难过,却没想
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贵人的。
一个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犹如地里刨食的老农,又似铁匠铺打铁的力士,虽穿着一身名贵的裘衣,怎么看怎么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
一个是个年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浑身气势倒不像下人,却是一副下人做派。可说是下人吧,哪有主家叫了娼伶来渡夜,却有个下人陪同的?
这两个主子不像主子,奴仆不像奴仆的,居然好像还很嫌弃她!
她都已经特意仔细装扮一番再进来的,可即使她这般明艳动人,这两人也均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位郎君月娘被激起了脾气,是不是觉得奴婢蒲柳之姿,入不得阁下之眼,所以您才这般长吁短叹?
什么短叹?阿单卓和贺穆兰已经被这样的局面弄的六神无主,都在打算是不是该掀桌子嫌弃这月娘不好看,闹事一番比较好。
只是这样似乎有些太缺德了,说不定以后这罪官贱籍的生意都没法子做了。
可不这么gān吧,难道真要在这里过夜?
阿单卓被月娘的问话打断了思绪,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
从耳根子一直红到了脚趾头。
他一直以为狄叶飞狄将军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尤其是狄姬夫人的扮相,那真叫一个绝代佳人,看的阿单卓都不敢抬头。
可正因为他知道狄叶飞是个男人,所以虽然他长得雌雄莫辨,艳光四she,阿单卓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要说对他产生什么绮丽的想法,就算见到,也只能生出哎呀花姨的朋友都好怪啊这样的想法。
可是这位月娘,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娆美人。也许知道阿单卓是鲜卑人,她特意穿的是窄裙,脖颈修长,一片苏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不盈一握。
这腰,应该一掐就断了吧?
阿单卓无意识的动了动手指。
她大腿还没我胳膊粗吧?
第一次见到这种女人的阿单卓分外的面红耳赤,口gān舌燥,连心跳都比平日里多跳了几跳去。
贺穆兰也是晃过神来才发现这姑娘真是漂亮。
古代的化妆术十分骇人,嘴唇点成奇怪的形状那是常有的事,这姑娘嘴唇微厚,索xing没有画唇,眉毛也只勾勒了几笔,却描画出一副含笑含俏的面容,红唇半张间,连贺穆兰这个女人的心都dàng漾了一下。
像这样满身风尘妖魅的女人,想在外面生存,怕是不容易吧?
贺穆兰一下子就想偏了。
月娘见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在正眼看过她后脸色有了变化,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那小的,脸色红到这种地步
难不成还是个童子?
想到这个,她捧起案上的水酒,一双洁白莹润的手托着碧绿的酒杯凑到了阿单卓的身边来,娥眉淡扫,柔声道:这位郎君怎么脸红的这般厉害?这屋子里点了不少火盆,你穿着这裘衣,不热么?
她不说阿单卓还没发现,一说身上的燥热更加厉害了。这雅室内用无烟的银丝炭点着火盆,里面实在是暖和的很,熏得人昏昏yù睡。
阿单卓还穿着出门穿的那件裘衣,这时候后背已经汗如雨下,但他和贺穆兰心中有事,没有顾忌到这个,此时阿单卓顿时将心头和身上的燥热找到了理由,接过酒仰头喝下,然后连忙三两下将身上名贵的貂皮裘衣褪下来,搭到月娘的肩头。
这里确实热的很,我见你衣服穿的太少,身上不冷吗?阿单卓扫了一眼月娘的胸,被那明晃晃的的白吓了一跳,你就穿我的裘衣吧,我的衣服刚脱下来,暖和。
月娘摸了摸身上的裘衣,心中复杂。黑貂皮得来不易,这少爷就这么轻易的搭在她的肩头为她御寒,这件裘衣要折换成银钱,怕是她要每日不休的陪上一个多月的客人才能换得,虽不说价值千金,一两百金还是要的。
难怪姐妹们都说遇到一个良人,胜得辛苦几年。
她顿时感激的拢了拢身上宽大的裘衣,笑着说道:郎君竟将这裘衣送我御寒,真是大方的很,奴婢感激不尽。
她风qíng万种地施了一礼。
贺穆兰意外地挑了挑眉。
阿单卓这小子不会在美女面前意志力这么薄弱吧?糖衣pào弹还没有开呢,就借花献佛把若gān人的衣服送出去了?
谁料阿单卓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慡快地说道:莫要客气,我是看你来招待我们来的急,连衣服都没穿好
等我们走的时候,你记得把衣服还我就好。
来的急。
衣服都没穿好。
记得把衣服还我就好
咯嘎嘎嘎嘎嘎。
月娘粉面微青,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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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以为阿单卓其实是个天生qíng重的贺穆兰,在听到阿单卓的回应后差点没笑破肚皮。无奈她扮演的是下人,不可如此放肆,所以只能抿着嘴咬着唇,竭力忍住发出声音。
月娘一时间下不了台,顿时觉得这肩膀上的衣服既不温暖,也不贵重,直像一座大山一般,要将她一直压到那地底下去。
不过她迎来送往惯了,这点城府还是有的,暗恼是暗恼,用指甲掐一掐自己的掌心后又回复了平日里的笑脸:能得郎君怜爱,已经是奴婢的福气,哪敢肖想郎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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