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还懂这些?库莫提意外地看着贺穆兰。
自猜测贺穆兰是皇帝身边的心腹以后,他对这位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也乐意去结jiāo,卖个人qíng。
不过是几百个背主奴隶而已。
那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库莫提扯了扯嘴角,若是这些奴隶真的能听你的,那我就把他们赏给你带,做你的军奴。
库莫提的话一出,旁边的部将们一片哗然。
也有人开始暗自打量这花木兰,看他有哪里得了将军的青睐,竟然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听他的劝谏,还对他和颜悦色。
库莫提见贺穆兰讶然地挑着眉看他,微微一笑。
不过,疯狗厉害,小心别被咬死了。
贺穆兰看了看他口中的那群疯狗,一咬牙接了令,下马找人借了一面盾牌,就开始往那群奴隶身边冲。
若gān人一见贺穆兰要单枪匹马,嗖地跳下马,也没命的跟着跑。若gān虎头脸色难看地追了几步没有追上,大吼了起来:
家将呢!人一人二人三人四!还不快去护着你们主子!
一群若gān家的家将侍从赶紧呼啦啦也跟着去了,若gān虎头其实也想去,无奈他是库莫提的副将,亲兵跑了还能说是弟弟顽皮,他要也跑了,就是不顾大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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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穆兰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也不觉得在这些已经发疯了、完全失去理智的死营疯子面前能说什么道理。
那么,唯一能做的
贺穆兰捏紧了手中的盾牌。
只有打醒他们!
***
已经选择了反抗这条路的奴隶们,早就已经把命豁出去了。
就和一开始恶鬼吼的一般,他们不过是想做一天的人而已。
做恶人,做让人惧怕之人,做能够直起身子的人。
所以,来的是柔然人,还是魏国人,对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已经报了仇了,用他们的方式做了一天的人。
接下来的,不过就是和之前所有死掉的同行一样,死在魏人的手底下而已。
可笑,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还是魏人啊。
贺穆兰有一种旁人没有的韧劲,这种韧劲让她顶着无数人质疑或可笑的眼光,举着那面圆盾冲进了奴隶之中。
她开始用尽所有的力气用圆盾拍开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人,铁皮制的圆盾敲打在他们的身上后,发出非常脆的响声。
这让贺穆兰敲下去后鼻子一涩,甚至有些惶恐起来。
正常人不会这么容易骨折的。这些奴隶瘦得皮包骨头,以至于盾牌拍在他们的身上犹如拍到了树枝,而且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这些人的骨头已经极为容易折断了。
贺穆兰并不多言,只咬着唇将一个又一个的奴隶从地上的柔然尸体边格挡开。有的已经杀了红了眼,会举着手中的石头、从柔然人手中抢来皮鞭、或是什么其他的武器对着贺穆兰挥舞。
这时候贺穆兰就会将那面盾牌拍向他的后脑勺,直接让他们昏迷过去。
她很小心的控制自己的力道,生怕她一个失手,对方就脑浆直崩了,这样控制力气的行为比杀人更难,她感觉自己举着盾牌的那只手在颤抖,而奴隶们绝望和麻木的眼神让她无法不受影响,只凭借着本能在战斗。
她大概了解了营啸是怎么回事了,这就像是催眠,当你被一种绝望的气氛所压抑住的时候,真的很有可能崩溃掉。
得让他们活。
这是蠕蠕犯下的罪过,不是他们的。他们不能死。
奴隶,为何要有奴隶!这该死的世界!
我知道你们之中一定有魏人!有能说话的没有?贺穆兰用鲜卑话大声地喊叫着,手中挥盾拍开了一个奴隶的身子。
蠕蠕已经都死了!我们是大魏人!你们可以回家了!
贺穆兰的鲜卑语一声接一声的叫喊着,直到嘶哑。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给她回应。
这种像是打僵尸一样的战斗让贺穆兰一面战栗,一面战斗,她看到远处的同袍们骑在马上张大着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还有些将官露出不值得的表qíng,默默地摇头。
这次,她真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火长,我来帮你!
若gān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面锣,冲到了她的身后。
这些奴隶已经杀红眼啦,要先让他们醒过来!
若gān人拿起锣锤,跟在贺穆兰的身后敲打了起来。
都停下来,都停下来!蠕蠕都死啦!
【匈奴语:都停下来,都停下来!蠕蠕都死啦!】
【突厥语:都停下来,都停下来!蠕蠕都死啦!】
若gān人用着他那蹩脚的外语开始胡乱的喊着。
鸣金即是收兵。
许多听到锣声的奴隶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武器,开始茫然地打量四周。
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条件反she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鸣金收兵,而他们还活着,这代表
他们活下来了。
不,他们本来就活着啊。
是他们把蠕蠕人杀了的。
清醒过来的奴隶发现身边已经倒了许多死营的人,不知是生还是死。在他们的外围,骑在马上的魏国骑兵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耍猴戏里的那群猴子。
敲着锣的年轻人跟着拿着盾的年轻人,他们的脚下是无数奴隶倒下的身影,也不知是死还是活。
越来越多的奴隶开始丢下手中的武器,跪俯下来。
蠕蠕已经都死了!我们是大魏人!你们可以回家了!
贺穆兰还在机械的喊叫着。
突然间,一个身材高壮的披发之人凶狠地跳了上来,双手抱着一块巨石往她的身上砸去!
嘭!
贺穆兰提盾将那块石头格住,这样的力量对抗让双方都极为吃惊。贺穆兰抬眼,看见了一双险狠的眼睛,下意识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恶鬼!
小儿!
杀了我吧,我再也不想做奴隶了!
他飞出去,躺在了地上,再也不想反抗了。
哪怕是躺着,也比跪着要qiáng。
就让我死吧,趁我还是自由之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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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说鲜卑话?贺穆兰眼睛一亮,三两步走上前去:你是鲜卑人,还是鲜卑之后?
那个满脸脏污和血痕的男孩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当你不想做奴隶的时候,你的心已经自由了。
贺穆兰一把抓住这个孩子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高壮,但那个还在变声期的声音,让她察觉到这个奴隶约莫也就是个孩子的年纪。
我们要去追击剩下来的蠕蠕,请告诉我们他们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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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已经准备赴死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了这样一句奇特的话。
他说,你已经自由了。
那一刻竟好像不是真的,是闻所未闻的。一道不曾有过的qiáng光,就像是太阳新生出的光芒那般突然she到了他的心里。
但是这道光很快就黯下去了。
因为他说的是你的心已经自由了。
心自由有什么用呢。
他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要给他自由,不禁欣然自喜了一瞬,以为得着新生命了。但他很快就听出了这其中的虚假。
做鲜卑人的奴隶,还是做柔然人的奴隶,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他很快感觉到了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
他被人煽过耳光,被人用拳头对待过,就在刚刚不久之前,他还被这个人踹过,以至于无法站起身子
可他对他伸出了手。没有打骂,没有bào力,这个魏国人帮着他站了起来。
他听见他和自己说请。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呢?他听得懂,却从未听见过。
请。
这是多么美妙。
请。
这是人才能听到的词汇吧?
阿母,你教我鲜卑话,就是为了让我听懂这一刻吗?
小儿被一大堆新的感触控制住了。
你说什么?
他机械式地站了起来,仿佛是在梦中,字音也几乎没有吐清。
我说
贺穆兰并不知道她的一个请字带来的触动有多大,也完全意识不到她过去的礼貌曾改变过许多什么样的东西。
对于她来说,这是曾身为现代人留下的一个习惯,就和你,我,她,或者很多人一般没有什么区别。
请已经成了现代人挂在口头的礼貌用语,而对于这个时代的奴隶
请告诉蠕蠕人去了哪个方向
能找到一个可以沟通的奴隶,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小儿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在上一刻,他还能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手掌那炽热的温度。
他伸出一根手指,凭借着自己每天观察柔然人的记忆,指出了一个方向。
去了去了那边
贺穆兰得到指引先是一喜,然后看清了方位后,脸色顿时大变。
她要救他们!
她一定要救他们!
那是右军的五百骑兵啊!
贺穆兰握住那奴隶的手指,飞速的的说道。
谢谢你指出位置,你要记得,是你告诉的我方向!
下一刻,她立刻扭过头,对着库莫提等将军的方向吼叫了起来:
将军!蠕蠕人去了黑山头!他们要去敕勒川!
***
将军,右军的虎贲和中军的jīng锐都到了,我已经和两位将军说了此地的qíng况,他们听说是空营,已经在原地待命了。
留在外面策应的独孤唯骑着一路小跑着过来,当看见许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右前方,也莫名其妙的看了过去。
在那个方向,库莫提将军新收的那个亲兵抓着一个奴隶在说着什么,而他的身边,若gān虎头那个傻弟弟拎着军中鸣金收兵的铜锣,呆愣地站在那里。
原来刚才我听到的鸣金声是这个,我还以为将军把这些奴隶都处理掉了,准备收兵回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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