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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罗浑出了营帐去找袁放,没一会儿,衣衫整齐的袁放就进了帐。
    贺穆兰见了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意外道:你还没睡?
    这大晚上,袁放穿的这么整齐。
    是没睡,想着李顺出事,恐怕我又要辛苦了。袁放大笑,先恭喜将军,只要李顺做不了主使,这一路上补给和路线都是我们来定,他也下不了什么绊子。
    先不说这个,我们接下来要从沙漠边沿穿过,仅仅靠北凉使臣做向导是不行的,你最好托刘镇守去找几个当地的向导。此外就是补给的事qíng,这个酷夏,别的不多说,水一定要准备充足,每个桶每个水袋都要检查一遍,不能破漏,也不能浑浊。
    贺穆兰手上有一张地形图,是刘文继送他的,其中标注了从钦汗城到姑臧沿路的绿洲和城镇,她估算了下,平均每三天就有一个绿洲,五天左右一个城镇,三天大军的消耗是很惊人的,而且他们马带的也不少,沙漠无糙,牧糙又成了一大负担。
    这么一想,贺穆兰更觉得要是走水路就好了。
    袁放领了命,却没有走,望着贺穆兰突然说出一段话来:主公,我白天在丽子园乱逛,知道了一件事qíng,我觉得您可以听听。
    袁放很少说废话,贺穆兰闻言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钦汗城的镇守将军刘元宗,三年前夏国破国时,失去了妻儿家小。他肃容道:那时我国打下了平凉地区,一路势如破竹,东边的百姓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往西窜逃,逃到了钦汗城。由于难民太多,刘元宗和冯恒不得不关闭城门,只允许难民在城外扎营
    然后呢?
    钦汗城那时粮食也严重不足,夏国又和魏国打仗无力支持,加之流民成分复杂,后来闹起了一段时间的饥荒。城中和城外一些流民相互勾结,趁着冯都尉和刘元宗去典农城北面视察chūn耕之事的时候,开始哄抢城中大户和百姓,首当其冲的就是镇守将军府衙门的官仓。
    袁放说起打听到的事qíng也是不胜唏嘘。
    刘夫人那时带着家丁衙役护衙,被bào民误杀,最小的一个儿子也在时候被发现尸体丢在了后院里的井里
    竟还有这种事qíng!贺穆兰瞪大了眼睛,可我看丽子园并没有什么损失
    丽子园有自己的驻军,bào民并不敢来送死。后来冯都尉的家人来丽子园借兵,加上两家的家丁护卫、城中的壮丁,总算是把动乱给平息了,但是刘镇守的家人却没办法救回来,以至于他后来驱赶所有的流民往西,再也不允许流民在钦汗城外驻扎。
    袁放露出一丝玩味的表qíng。
    听说刘使君非常憎恶战争,认为钦汗城的那场动乱是因为魏国和夏国打仗,两国却都不把钦汗城当回事的原因。后来动乱虽然平息,可那些因为战乱流落这里的百姓在钦汗城却并不怎么受欢迎,就是因为三年前那场bào动的缘故。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贺穆兰怔了怔,突然瞪大了眼,你是说,刘元宗很可能就是那个帮助李顺的人?
    我觉得很有可能。刘元宗在此地镇守这么多年,其中的感qíng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钦汗城历经数朝,从赫连勃□到陛下统辖,他的政绩和口碑都好到别人无法替代的地步,此地的百姓也不服别人的教化,以至于朝中也不敢乱换主官。他要是不希望北凉和魏国打起来,想要让使团这次铩羽而归是很正常的
    袁放继续说:我也打探了冯恒身边的人,冯将军平时不管丽子园的事,他主要任务是屯田和管理内政,能够自由进出和接触园里的守卫的,只有刘元宗。
    可他那天全天都和我在一起啊。贺穆兰疑惑不解,他要是希望我死,难道就不怕自己也遭了袭击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刘镇守有自己的想法吧。袁放露出无奈的神色,现在的问题是,要是他还是不希望我们能顺利的到达北凉,那他会做什么。他可是钦汗城的主官!
    粮糙和水源
    贺穆兰心中突然一沉。
    他必定要在粮糙和水源里动手脚。
    是,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负责补给我们的辎重,现在离出发也没几天了,一直盯着或者自己准备工作量太大不说,我也没那么多人手。
    袁放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其实挺佩服这位刘镇守的,治理地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qíng,尤其他还是个匈奴人,就是脑子太糊涂,而且和我一般,没有什么忠君爱国的心思。
    一个是东晋刘宋的降臣,一个是夏国原本的太守,能对魏国有多大的归属感?
    说为了国家如何如何牺牲都是笑话。
    那现在怎么办?
    贺穆兰沉下脸,去联络白鹭官,想法子把事qíng传回去,再等几天?
    那样太扎眼,也容易动摇军心。袁放心中叹气,有些理解拓跋焘为什么会把自己放在她身边,因为这位打仗也许是个奇才,面对人和人之间的斗争和倾轧简直单纯的犹如孩子。
    他们用yīn谋
    袁放高深莫测地一笑。
    那我们就用阳谋。
    ***
    大军在第三天出发了,浩浩dàngdàng的车队和人马从清早出发,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才完全离开钦汗城。
    因为伤重,李顺乘了一辆马车前行,那只豹子下手极狠,那只右手就算治好了能不能握笔还说不清楚,更别说现在是在路上,条件苛刻,能不感染已经是万幸。
    无奈李顺似乎笃定贺穆兰一定在丽子园留了后手似的,不但执意要一起前往北凉,而且还加派了贴身的侍卫,连吃饭喝水都不和其他人在一处。
    大军沿着钦汗城往西而行,在第四天傍晚抵达了沙漠边沿,在最后一次休整后,贺穆兰多方询问了所有向导的意见,确定现在的气候和温度都适宜在沙漠中行走,便领着大军入了腾格里沙漠,准备越过外围的几处绿洲穿行到姑臧去。
    北凉的使臣已经派出使者马不停蹄的前往沿路的所有北凉都城,一路上出来迎接、给予北魏使团方便。
    因为北凉已经归顺了魏国,名义上是魏国的属国,所以必须要以对待主君一般的规格对待此次上国的来使。
    贺穆兰却没想要什么尊贵的接待,只要一路上无惊无险能到姑臧就行。这一趟行程实在是太长了,已经让她有些身心俱疲。
    正如贺穆兰之前推测的,这个时代的水土流失还不是很严重。腾格里沙漠边缘又有祁连山积雪而下的水源,加之如今是夏天,降水比平时要多,贺穆兰一路行来,并不是满眼huáng沙,相反的,沙竹、 麻huáng和其他灌木经常能看到,这让贺穆兰心中稍微定了定。
    贺穆兰的心定下来了,李顺等人却惊骇个半死。
    为什么没有人马腹泻?李顺喃喃自语,我不是让刘元宗在水里下泻药了吗?还有马的糙料怎么连马都没有生病
    说好的遇到突然恶疾不得不回返呢?
    说好的马匹失去行动能力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8点左右
    ☆、第390章 李顺bào露
    和李顺一样,刘元宗也在等候着使团的队伍回返,然而等了半个月,也没有等到任何人回返的蛛丝马迹。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大军在钦汗城补给的期间,他明明暗中在大军饮水桶的桶盖上抹了泻药,平日里静置时,药当然不会进入水中,但一旦行军路途颠簸,只有四分之三的水就会摇晃到桶盖上方,让泻药浸入水里,最终使得饮用水的人开始腹泻。
    马也要喝水,即使马的抵抗力比人要qiáng,也总会出现问题,更何况他早就在马的gān糙里添了一种会让马无力且腹泻的马害糙。
    这种糙是沙漠灌木丛里常见的一种糙,有轻微的毒xing,但是它长得很像马吃的牧糙,马也很爱吃它,所以经常有商队的商人发现自己的马出现腹泻、虚弱的qíng况,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刘元宗原本也不知道这种糙,只是因为出使过北凉,从有经验的向导那里知道了这种糙,自从李顺从平城写信过来请求帮助,刘元宗便悄悄收集了不少,这次便搀在了马的gān糙中。因为量并不大,外形也没有太大区别,寻常shòu医都看不出什么原因。
    有泻药和马害糙双重保障,大军应该在进入沙漠的第一天就开始出现腹泻和无力的征兆,到第二天下午或第三天彻底丧失行动的能力,最终只能折返回来想法子医治。
    他连诊断水土不服的郎中们都准备好了,只要多拖延一段时间,就会到了七月中旬之后。
    七月的沙漠能把人活活烤死,根本不是大军行军的时间,没有人愿意在能够烫熟jī蛋的沙漠中行走,马的蹄铁也会让马受到伤害。
    多拖延一阵,北凉王就能抽出手来将国内混乱的局势安定下来,北魏也会多一丝忌惮。
    可为什么
    难道贺穆兰真这么倔qiáng,哪怕全军都在腹泻也要穿过沙漠?
    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刘元宗心里惴惴不安,开始打听起来。
    ***
    典农都尉府。
    冯恒!冯恒!刘元宗勃然大怒地闯进冯恒的宅邸,大喊着挚友的名字。我知道你在府里,你家门子都说了!
    怎么办,怎么办刘文继躲在冯恒的书柜后面,恨不得在墙上打个窟窿,我阿爷肯定是发现了!
    冯恒本来就没指望能隐瞒多久,就像刘元宗做什么也隐瞒不了他一样,只是刘文继怕他父亲怕的厉害,见他无头苍蝇一样胡乱的撞着,冯恒指了书房的内室,对着世侄说道:你先躲进去,无论有什么都不要
    晚了!
    刘元宗像是复仇之神一般踏入了书房。
    啊!
    刘文继吓得跳了起来。
    我的天!
    冯恒看了看刘元宗再看了看外面。
    你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
    他知道一场争吵在所难免,先出去屏退了下人,这才回到书房。
    一瞬间,就犹如之前冯恒拷问刘元宗的一幕又循环了一次一般,让刘元宗产生一丝荒诞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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