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贺穆兰。
城门已经关了,花将军可有法子让虎贲军入城?
贺穆兰吃了一惊。
是要发生什么?竟然需要虎贲军入城的地步?
我怕
崔浩深吸了一口气。
有人要造反!
想到这里,崔浩一刻都坐不住了。
我要去和其他几位使君商量此事,宫城现在已经落锁,我想入城也不能进,花将军最好点好人马,防止这几日真的出事。陛下失踪,让许多人人心浮动,太子年幼,太后年老,都不堪一击。
他边说边抬脚往外走,连一身在家的便衣见不得外人都不管了,到了廊下就叫人备马出去。
魏国是实行宵禁的,即使官员晚上出门也有危险,贺穆兰晚上到崔家,都是偷偷摸摸走的小路。
好在崔家所在的坊门离她家的昌平坊很近,否则被抓住就丢脸了。
这样漆黑的夜晚,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崔浩有城中夜间行走的腰牌,那是拓跋焘经常深夜召他入宫而特地赐的,这时候的崔浩却派人去把腰牌拿来,给了贺穆兰。
你拿着这个,也许有用!
崔浩递给她。
那崔太常你用什么?
贺穆兰也不推辞,接过系在腰上。
我不用这腰牌好几年了,现在城中巡逻的金吾卫都认识我,我的脸就是最好的腰牌。
崔浩对着贺穆兰弯了弯身子。
我等是文臣,如果真起了什么乱事,请将军务必以太子殿下的安危为先!
贺穆兰怔了怔。
崔浩知道她的xing子有些固执,有时候见不得人在她面前受罪。可真要出了动乱,他却希望自己不要管别人了,只管好太子就行。
那话中的意思,小皇子和太后都不重要。
崔浩是个冷静而有力的政客,但正是这样,大部分时候显得不近人qíng,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厌恶。
可贺穆兰心中却明白,只有这样的政客,才能让大魏走的更远。
她没有保证什么,只是握紧了腰牌,扶起了崔浩。
崔使君放心,既然有了预警,我知道该怎么做。
崔浩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心中忍不住微微可惜,直起身子对她点了点头:如此,我去了,将军自行方便!
说罢就走,竟把这个客人撂在了厅里!
贺穆兰见崔浩慌慌张张衣服都不换的去前院牵马,也赶紧跟着离开,一出前院,立刻有门子牵来她的越影,贺穆兰越想越是担忧,驾着马一路疾奔回昌平坊的将军府!
一路上,贺穆兰只遇见了两批巡逻之人,内城是宫城防御的前线,一向守备森严,这样稀疏的守卫之人更是让贺穆兰心中大惊,好在那些巡逻之人也不是敷衍,立刻叫停了贺穆兰,等看到贺穆兰腰上出城不用的牌子,这才放行。
贺穆兰一路奔到家里,早有等的着急的陈节和盖吴迎出府来。
将军怎么现在才回来!
师父被什么耽搁了?
蛮古已经被贺穆兰打发回乡养伤顺便娶媳妇,袁放和那罗浑被她留在了虎贲军营,自家能用的亲兵不过一百多人,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她的腰牌出不了城,她也进不了宫,想要将虎贲军带进来,比登天还难。
对了,南门那里还有她借城门官维持秩序的五百虎贲军,现在应该是宿在城门附近了!
贺穆兰想到这里,直接拽下腰上的腰牌,递给陈节。
你佩着这个去南门找门将,让虎贲军到内城来,如果路上有人盘问,就说城门提早关闭被关在城中了,现在回我的府上暂过一晚。
这个?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陈节有些不安的接过腰牌。
事qíng紧急,不要多问,速速去,顺便把我磐石的剑鞘带回来。
贺穆兰脸色严肃。
陈节在贺穆兰身边呆了也不知有多久,当下也不多话,回前院马厩牵过自己的马,打马就走。
府里的花父花母接到了女儿回来的消息,连忙出门来迎,看到她没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贺穆兰疲累了一天,只想着找个chuáng躺下歇息,连晚饭都不想吃,晚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趁早能休息一时半刻都是好的,所以对花母说了自己想先去睡一会儿的决定。
谁料花母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扭捏着说:那个你堂姐有事找你
为了避人耳目,贺夫人对外都被称为花家大姐。
贺穆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把马jiāo给自己的弟子盖吴,往贺夫人的居处而去。
进了院子,早有守着的仆从通传,贺夫人还没有出月子,屋子里也不能见风,还有一些异味,因为自己毕竟是男人打扮,贺穆兰只站在门边向里面询问:
夫人找我?
花将军,我听令堂说,太子殿下去南山了?
贺穆兰这才知道花母为什么有些不安。
恐怕是她在哪里听到了宫里有人送走了太子殿下,心中有些恐惧,却不敢告诉别人,所以找了心中信服的贺夫人排解。
这种事qíng花父当然是不知道怎么安慰的,但贺夫人也不可能安慰,因为太子殿下正是她的儿子。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厉害,不过一日的功夫,从内城的官家,到外城的百姓,竟是人人都知道宫中有马车朝着南山别宫去了。
怕是贺夫人听到花母担忧的疑问比花母qíng绪波动还大,吓到袁氏了,所以袁氏说堂姐找你的时候表qíng才那么奇怪。
贺穆兰又困又累,此时却还要qiáng打起jīng神回答贺夫人:夫人,去的不是太子殿下,是到宫中请求去南山暂避的端平公主。
端平公主很少入宫,她与陛下并不亲近,甚至因为王斤之事惹得陛下发怒,如今怎么会
贺夫人的疑问从房内传来,虽然仍有不安,但听得出比刚才要好多了。
我也不知。应该是在宫中闹过了,因为颍川王也跟着陛下失踪了。
京中知道拓跋焘没出事的人不多,以贺穆兰的推测,怕是太后和太子殿下都不知道陛下半个月前还在京中偷偷出现过。
这位陛下经常微服乱跑,肯定有自己在平城进出的渠道。
贺夫人和她知道拓跋焘没事,但库莫提到底有没有事,就不知道了。
是这样啊
贺夫人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没事就好。我就说,如果他真的逃了,那真是侮rǔ祖宗
门外的贺穆兰抿了抿唇。
在这一点上,拓跋焘的妻子们都是深明大义之人。
花将军,陛下十分信任您,如果您有什么想做的,不妨去做,陛下不会怪您。
贺夫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多言了。
老婆孩子都jiāo给我了啊,陛下
贺穆兰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不客气。
贺穆兰带着贺夫人的话,跌跌撞撞地回了主院,吩咐盖吴不能离开她的屋子半步,城内外一有异动就让他立刻叫醒她,虎贲军到了也摇醒她,于是抓紧时间爬上chuáng去,和衣而睡,尽量养jīng蓄锐。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到耳边有人轻唤,这时她已经有些睡得懵了,好像只是一会儿,又好像已经睡了好一阵子,浑身说不出的疲惫,但jīng神已经好了许多,立刻睁开眼坐起身来。
师父,虎贲军到了。
盖吴神色有些慌张。
还有我好像听到北面有些动静。
☆、第456章 将计就计
贺穆兰的家住在昌平坊最深处,就贴着宫城,但凡宫中有一些动静,贺穆兰所在的主院就会听到。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这间侯府被内廷收回去后,这家人根本连屁都不放一个的原因。贺穆兰能得到这处宅子,可见拓跋焘对她的荣宠比开国的那位侯爷还要深厚的多。
到了这个时候,离得近的好处就看的出来了。
取我的披挂来!牵越不,骑不了马贺穆兰抄起磐石,一边命令一边往外走。
盖吴,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丑时不久(凌晨1点到3点)。
盖吴见贺穆兰表qíng如此严肃,也微微吃惊。
师父,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担心今日有人要造反。
贺穆兰看了眼盖吴,把你的双刀带上,跟我一起走。
是!
贺穆兰走出将军府的时候,虎贲军早已经被陈节点齐了在府门前准备了,这些虎贲军是被调往南门维持秩序的,人数只有五百,但这个时候根本出不了城,也联系不上袁放和那罗浑,这五百人加上盖吴身边的三十多个卢水胡,已经是她能动用的最大武装。
她领着一群部将直冲到宫门口,却没看到宫城的南门有什么不对,宫门紧紧的闭着,贺穆兰上去敲了敲门,门后甚至有侍卫在应答。
是谁?
我是虎威将军花木兰,我有要事要入宫一趟!
宫门已经落锁,再过一个半时辰就开宫门了,将军不妨等那个时候在来
可否通传一声?
直到这个时候,里面守门的侍卫才开始不耐烦起来。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除非有军qíng,否则怎么能擅开宫门?
不对劲
就算不能开门,问清楚事qíng向内务通传却是可以的,以前贺穆兰就曾晚上往宫中传过消息。
贺穆兰带着一gān守卫进不了城,对他们招手摆了摆,将他们领到南城一处低矮的宫墙之下,命一个卢水胡汉子仔细听了听墙根。
卢水胡人大多会一些斥候的本事,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之后,爬起身对着贺穆兰点了点头。
有动静,像是有马在跑。
宫中除非信使不可奔马,这下贺穆兰确定是出了事了,想到尚书省还管着宫中武器库、马厩、宫卫巡逻jiāo接排班表等等,贺穆兰一刻就不敢闲着,立刻命令虎贲军:别愣着了啊!爬墙!
爬墙?
虎贲军们哪里敢闯宫城,吓得倒吸凉气。
深夜闯宫是要灭九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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