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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玄观名声之盛,纵然是裴景行这样对道法一事不感兴趣的人也听说过。
    “好,我戌时去太玄观找你。”
    苏衍也不客套,点点头,与裴景行作别,便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往太玄观方向走去——西京极大,苏衍初来乍到,没有地图还真不容易出行。
    裴景行家在安康坊中,距离春明坊隔着两条街。
    守门的小厮见裴景行回来了,赶紧迎上去,把裴景行迎进府,再将大门关上。
    “少爷回来了,福伯,少爷回来了!”
    里头的人听到小厮的声音,迎了出来:“少爷可算是回来了,热水备着,少爷先梳洗一下吧。”
    裴景行先将龙首虎牙枪放回屋中,解下身上的盔甲,说道:“也好。福伯,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不回来了。”
    “少爷,您这样可不行啊。”福伯已经五十出头,本就有不少皱纹的额头此时更是能夹死苍蝇,“这天天晚上不睡觉,三年下来人都憔悴了不少。”
    “也没见我病,哪里憔悴了?”裴景行不以为意,笑着安慰福伯,“陛下既然信任我,我就不能让陛下失望。那些贼寇都是夜里出来作案,我当然要多注意些。改天我去京郊给你们打两头鹿回来,显显身手,也好让你放心。”
    “鹿就别了,”福伯看自己说不动裴景行,眉头紧锁着,“我现在就去叫人给您准备热水,也不瞧瞧您眼睛下面一圈乌黑,这一看就是两天没睡觉了。趁着天还没黑,少爷赶紧休息。”
    说罢,福伯便晃着他圆滚滚的肚子出去了。
    裴景行摸一把自己的脸,迟疑了一会儿,才微颤着拿起桌上倒扣着的铜镜,深吸一口气后,将铜镜对着自己的脸。
    镜中的裴景行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睛下面黑了一圈,显然是长期缺觉,导致现在精神不济。而让人可怕的是镜子中的左下角,那里匍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抬起头朝着铜镜露出一口黑漆漆的牙齿,无声地大笑着。这个人的头上爬满了黄黑相间的蛇,取代了本该有的头发,遮挡住这个人上半张脸。
    裴景行已经见惯不怪,干脆地放下铜镜,将铜镜倒扣在桌子上,随后拿起一旁的龙首虎牙枪,转身朝着铜镜映照出来的方位刺去!
    “滚!”裴景行冲着空无一人的地面吼了一声,只听见一声悲鸣,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被裴景行赶走了一般。
    洗完澡,裴景行一边擦头发,一边扳动自己屋里的机关。
    从上方降下来一块用横竖各十九根木头拼凑而成的木格子,每一个格子大概有手掌那么大,上头缠满了红绳,红绳上还挂着许许多多小巧的银铃铛。机关停在距离地面两尺左右的距离,完全占据了屋中的床至屏风这一块空间。不管是贴着地面在架子下爬行,还是在这密密麻麻的格子里寻找落脚的地方,都会碰到红绳,从而牵动红绳上挂着的银铃。这个机关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银铃响动,整个架子上的铃铛就会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给裴景行示警。
    裴景行擦干头发,将龙首虎牙枪放在床上靠内的一侧,横刀则放在床边的一个矮墩上,这样他不用花太多力气,一伸手就能抓到。
    熟门熟路地布置完这一切,裴景行这才不情不愿地躺下,抓紧时间休息。
    戌时,裴景行一身墨色劲装,依约到了太玄观。
    道童听说裴景行是来找苏衍的,便请裴景行进观中等候,自己则匆匆去了后边找苏衍。
    太玄观建于太宗年间,到现在已是百年。观中松柏葱葱,草木郁郁,少了白日里的修士信众,这里的夜晚似乎比西京任何一处都要更加静谧许多。
    裴景行的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如果不加注意,寻常人便会当做是夜晚凉风吹过草木时发出的沙沙声。
    这声音极快,笔直地朝着裴景行而来,不多时就到了裴景行身后。
    好在裴景行耳力极佳,等这声音离得近了,他立刻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声音。
    这不是苏衍的步子!
    裴景行反应过来,一手搭在腰间挂着的横刀上,全身肌肉紧绷,转身进入备战的状态,随时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击。
    与裴景行相像的不一样,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长者,身着道袍,手持拂尘:“是贫道吓到裴街使了么?”
    裴景行的手依旧搭在横刀上,警戒地问道:“不知阁下贵姓。”
    “贫道周予一,久仰裴街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周予一似乎没看见裴景行搭在横刀上的手,又走近了几步,问道,“不知裴街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可有贫道帮得上忙的地方?”
    裴景行只有小时候被母亲带着来过一次太玄观,时间久远,他连那时候有没有见到周予一都记不得了。
    裴景行见周予一并没有恶意,便放开手,拱手道:“我来找我的一个朋友。”
    “哦,可是苏道友?”周予一摸着胡子问道。
    裴景行奇道:“周道长是怎么知道的?”
    周予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裴景行身后:“这不是来了么。”
    道童领着苏衍从圆门里出来,见周予一也在,慌忙行礼。
    周予一笑着看向苏衍:“苏道友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
    苏衍点头道:“多谢周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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