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后主的诗,皇上怎么突然有了那么悲呛的感悟。锦绣山河,尽收眼底,莫非王土;有那么多忠臣誓死辅佐着,皇上又有那经天纬地之才。纵然现下局势比起前些年的确有些动dàng,但也不是坏事,身为君王终于有了担当总好过在太平盛世下浑浑噩噩的安享一辈子。凝雪深谙这番话不是她这身份该说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内宫不得cha手朝政。但眼见喁琰那沧桑的身影,她仍是说了。
你还真是能让我一次次的惊讶,这后宫中的女人若是都有你这头脑,可以在旁辅佐朕成为一代明君,而不是只知道争宠的话,朕可能会轻松许多。转过头,他直直的盯着凝雪,好奇这女子脑中究竟装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挣扎了许久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凝雪,朕的家真的让你那么难以忍受一定要走吗?
家!他居然会把这紫禁城说成家,那话语里的挽留之意,再清楚不过。她该坚决的,坚决的为了自己的爱而努力。只是他那悲凉的口气,让她犹豫了。紫禁城内是否真的会有家的感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这男人真的是给了她如平民般丈夫的感觉。
凝雪皇上也常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只是朕的脆弱不是对任何人都能开的了这口的,唯独你让朕有轻松的感觉。宁做寻常百姓,也不愿生在帝王家,王公贵胄不似你们想象的那么轻松,朕只是想身边能有一两个可以jiāo心的女人。对你,是爱是敬还是欣赏,此刻朕自己都模糊了,朕只知道朕不想你走,突然就不想把你这么双手奉送给仪亲王。
这话是出自圣口霸道的命令,还是一般男人的倾诉。凝雪自己都分不清了,话中的诚恳与无奈让她心酸。要出宫,皇上是她最重要的棋子,此刻他却不舍了,皇上的金口一开,她的命这一生似乎是注定了。
然她违不了自己的心,更不想负了甯儿,虽然额娘常说嫁人就是嫁给了命运,但她偏跟天剧理力争,那是她骨子里的叛逆与骄傲,皇上,若你放凝雪走,凝雪自是感激不尽,但若你执意要这么阻拦,凝雪也不会就这样退缩了,即便你要了我的命我也要走。
说罢后,她立刻转身离去。她不想看他的眼,那眼里的受伤她可想而知,怕那眼神会动摇自己原本坚定不移的爱。是的,她动摇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拼了命的要离开这皇宫究竟是因为喁璇,还是应了自己那不服输的个xing。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真的伤了喁琰,不是因为男人骄傲的征服yù与该死的自尊。而是一种被彻底否决了的无奈,她明知道他不舍要了她的命,偏偏每次都要用这来威胁。他到底哪里输给了喁璇,那暧昧不清的爱真的是凝雪想要的吗,那小子甚至连说爱她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就能那么轻松的得了她的爱。他也同样不会就那么认输,甯儿这些年来的苦守于qíng于理,他不会负。但是对凝雪的那份眷恋他也不会放。
唯呈,明天早朝一完,替朕宣仪亲王御花园等候。
天命难违 第二节 销愁。心碎难逢
幽幽深宫伴月,破红尘万丈,终彼qíng伤。
此时此刻,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来者不善,善不来了。自从皇兄有了燕承傲之后,需要他去cao劳的国事少了好多。现下这邀请,无非是私事,看皇兄那yīn霾至极的脸,他也大概猜到了几分,甯儿该是已开了那口。
皇兄,这时辰招我这皇弟进宫,不会就是看你那像要杀人的表qíng吧。忍了良久,喁璇还是受不了这郁抑的气氛,率先开了口。
喁琰转身,冷冷的看着他这弟弟。自己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他不会忘,所以对喁璇他一直纵容着,娇惯着,向来无论他犯多大的错误他都可以当作视而不见,然而此刻看他那玩世不恭的笑脸,他突然觉得万分刺眼。
朕今日没这心qíng跟你饶弯子,只想一句,你爱不爱凝雪。
这问题虽抛的突然,但喁璇也不觉惊讶,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是甯儿太过自信了吧,凝雪的魅力压根不容小瞧,就此时这qíng景看来,皇兄早被她迷了,不是吗?
既然话已说到了这份了,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假了,索xing把话讲直了:我和凝雪只是朋友,既然甯儿开口求了我,凝雪想要出宫我只能义不容辞的帮
朕不会让她跟你走,你不配,连爱都软弱的说不口,你简直侮rǔ了爱新觉罗这个姓。若是今日燕承傲开口问朕要了凝雪,朕宁愿忍痛割爱,至少他能勇敢说出希望朕好好待她,而你呢
知道他会拒绝,却没想过这拒绝会那么坚定。爱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皇兄真的以为自己能看穿世事吗,真的那么伟大为了兄弟之qíng什么都会让吗?那甯儿呢,他爱了甯儿那么多年他为什么不让。
你觉得这样公平吗?一边楼着甯儿不放,另一边又这样困着凝雪;你想过甯儿是什么感受吗,她和凝雪是朋友啊,若不是忍无可忍她会跟你开了这口吗?
平复了些许怒气后,喁琰淡淡的回道:我知道不公平,若是有朝一日凝雪找到了那个值得她托付的人,我会放手。
呵你指的燕承傲吗,我看你都快忘了究竟谁是你弟弟了。
喁璇,别意气用事,我要凝雪幸福,就算有天忍痛放她走了,也是希望带走她的那个人能给她我给不了的幸福。你能给她什么吗,你心底爱的究竟是谁连你自己都拿捏不准。叹了口气,他终于决定吐出这些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呵难道你戒的掉对甯儿的照顾吗?
皇兄他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这些年来习惯了睁一眼闭一眼。这是在给甯儿补偿,还是在给他补偿!既然dòng悉了一切,为什么不肯放了甯儿,明知道我这些年爱她爱的那么苦,为什么不成全。
这话他几乎是用吼的,煎熬了那么久才发现从头到尾自己一直被人玩弄与股掌之间,那感觉怎么会好受。
朕若是因为照顾不了她,就这么把她扔给了你,跟始乱终弃有什么区别。何况甯儿也不会答应。叹了口气后,喁琰疲倦的闭上双眼,今日就到这吧,朕好累,你先下去吧,朕不想让这儿女qíng长的事坏了我们之间的兄弟之qíng。
见皇兄已没继续谈下去的意思,喁璇也只好无奈退下。这些时日连他都觉得好累,他开始怀疑若是方才他说爱凝雪结果会怎样,皇兄真的会把凝雪让给他吗,但即使得到了凝雪又怎样,除了把她留在身边他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啊。他放不下甯儿,始终放不下
怔怔的看着喁璇走远的身影,凝雪茫然了。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也染上了喜欢偷听的坏习惯。她听到,她听到了这原本她最不想去面对的话。这每一字每一句犹如利刃般刺入她的心扉。原本只是想和沐阑来这逛逛的,这宫里有她和喁璇回忆的地方不多,除了养心殿只有这御花园。
再听到这番话之前她至少还有勇气自欺欺人的坚守着心底的信念,然此刻她这一切已dàng然无存了。本不是轻易能被任何人左右的心,现下却应为这男人的一句否认彻底动摇了,这么久以来她才发现她的爱是那么悲凉与可笑。
他不是如皇上说的那般真的懦弱,至少他还能勇敢的说出他爱甯儿,他对她只是真的不爱罢了。甯儿没想到想让她离开皇上的人远远不止皇后,居然还有甯儿。那已开始摇摇yù坠的友qíng更是让她惶恐。甯儿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信不过的究竟是她这朋友,还是那她深爱的男人。
凝雪,放弃吧。你曾那么渴望离宫,为的是这个男人,为的是你所谓的亲如姐妹的朋友,为的是自由。而如今的局势,皇上舍不得你,你爱的人又犹豫不决,舒甯儿又背叛了你。即便你出去了也要不到你原本想要一切。留下吧,至少待在宫里你还有我,还有皇上,还有燕承傲。若你厌倦的是这勾心斗角的生活,我可以陪你每日待在景仁宫不谙世事。沐阑忍不住柔声劝慰。
她不懂凝雪聪明一世,为何唯独在爱上犯了糊涂。皇上、承傲哪个不能爱,却偏偏选择那个如此懦弱的男人。
凝雪!身后传来的说话声,终于让喁琰意识到了她们的存在。他是怎么了,平日里的警觉都到哪去了,两个大活人就站在那听了半天,他居然方才知晓。
皇上,天凉了,臣妾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先退下了。冷静的欠身后,她自顾自的离开。
她不能脆弱,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的脆弱。都已经这样孤注一掷了,却换来这样的结果,那是她自己闯下的祸,她只能抬头面对。面对这失策,面对这失心。既然他不要她,她一样可以找个人要,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男人后悔,亲口对她说爱,总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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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ūn秋似乎总是最短暂的两个季节,天已开始刮起了寒风。似乎只在一夜之间,这天冷了许多。宫里的人已纷纷添了冬衣,紫禁城位于北方,这初冬的风更是清冷异常。
凝雪安静的待在景仁宫里看着书,这些时日来她如所有人料想的一般安静了许多,出宫之时也不再多谈。皇后因为她的不动声色,招她去了几次,了解了大致的qíng况后而只能无奈的叹气。幸好她已设了万全之策,即便凝雪最后离不了宫至少也敬着她,怎么斗也斗不到她。
因为前段日子和湘妃结下的怨,这几日的景仁宫异常的冷清。几乎没有任何人敢来塌访,就怕是和凝雪过于亲近惹的湘妃不高兴,除了沐阑和承傲之外凝雪基本已不在和任何人说话,连皇上来了几次都被她拒之门外。恃宠而骄,成了这宫里人对她唯一的评价;呵是啊,连皇上都敢一次次拒绝的除了她还有谁呢。
这后宫里的局势已逐渐分明,谁都知道凝贵人和湘妃不对盘。如近几日来的安静,待久的人都知道越是平静越是象征着风雨yù来。
奴婢叩见凝贵人,饿湘妃娘娘那有请。
宫女的宣传声,让她终于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唇角露出诱人一笑,终于来了吗,等了那么久她还以为自己高估了湘妃的小心眼呢。
替我加件衣裳,我这就去。搁置好手中的书后,她微笑起身,一如既往的亲切开口。
可是凝贵人一个人去吗?奴婢派去宣皇上吧,说是让贵人主子您去陪她吃个饭,可是只怕这宴是鸿门宴,凶多吉少啊。侍侯了凝雪那么多时日,这主子的平易待人她甚是了解,完全不似外人传言的那般骄傲,对她们这些宫女都向来客客气气,连阑贵人也如是,能在这景仁宫当差无非是个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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