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见了换上女装的她后,皱了良久的眉,好不容易舒开后,又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说出的话更是让她险些破口大骂念修的眼光真独特,念修坚持要娶你,怕有变数硬是要本王作主先定下来,公诸于世,等郡主的丧期过了就完婚。趁今晚正好除夕夜,本王设了宴,会当众宣布了这事。呵好好休息下,别高兴坏了。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话!有什么可高兴的,ròuròu恨不得再上演一出血屠王府的戏,把这些个家伙全灭了。他们以为派董错领几个大汉守着她,她就不会逃了吗?
想起之前把那个嚣张的侍卫推进蓟水里,ròuròu就觉得心头暗慡。
念修也未必真要娶你不可。如果是真的,他应该会悄无声息的娶了了事,没必要让晋王公诸于世,更不会让我四处张扬,想尽办法把这消息传到珏尘耳里。睨了眼一脸烦躁,表qíng丰富的云龙,董错凉凉的说了句。
他在利用我?ròuròu半撑起身子,目光很冷。
ròuròu觉得好难受,像是吃了个苍蝇似的,吞不下,吐不出。
我不知道他的真正想法。董错撩起衣摆,蹲下身,念修的确说想让珏尘知道,他说喜欢你,却不想勉qiáng你。如果有天非放弃不可,那也得有个能说服他的理由。闹的那么轰轰烈烈,你今晚又逃了,珏尘会收到消息的。他把婚期选在廷鑫之战前后,说是珏尘来了他会放你走,若是不来,他娶定你了,这不过是替你抉择而已,你也应该挺两难的。
我不两难,也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抉择。从一开始,我就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清楚自己跨出的每一步!我不想争论在最初,我和念修之间到底是谁先放弃了谁,因为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就算珏尘不来蓟都,那也不代表我对他来说就不重要了,本来就是我自己闯来这里的,他没必要赶来替我收拾残局。如果他来了,我会更爱他,如果他不来,我还是爱他。像是一种宣誓,也像是在为自己解惑,ròuròu说的很坚定。
跟着就起身,阔步的扬长而去,嫌裙摆碍手碍脚,她索xing用力扯下了一大截,继续往前走。
喂,时云龙!董错蓦地扬声大喊。
做什么?ròuròu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扁着嘴,本来不想搭理的,便回得不qíng不愿。
既然你曾经破坏过我一段好姻缘,总得给我个机会报复。如果婚期到了珏尘还不出现,我带你逃去找他!
ròuròu歪着嘴角,笑得很痞,摇摇摆摆的又跑回董错跟前,有些吃力的搂住他的肩,瞥了下头:走,冲你这句话,请你吃饭去,快饿死我了。
等到ròuròu酒足饭饱回客栈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瞧见客栈门口守着不少侍卫,她才想起今晚的事。估计董错回王府后,也有的折腾了,看来是别指望董错带她逃了。这会她倒是感谢起身上这装扮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跑进客栈,居然也没人认得她。
到底是夜深了,有人这时候回客栈,难免会惹人生疑。侍卫拦下她,盘问了几句,虽然心生疑窦,还是放她进去了。擦肩时,ròuròu还听见那侍卫在咕哝:这姑娘真不像个姑娘。
她拧着眉,回头狠狠瞪了那厮一眼,昂首阔步的往里头走。什么眼光,她明明胸是胸、臀是臀的,哪不像姑娘了,活该倒霉做侍卫,一看就是做不了大事的人!
回来了?念修在屋里头等你。穿过楼道的时候,ròuròu正碰上老爹,他端着浸泡着衣裳的木桶,估计也才回来没多久,刚换下衣裳。见了ròuròu,便慈笑着招呼,尚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心事全饶在孙丘鞅身上,他是带着满腔恨意回来的,却没想到恨得那么深,也不过是因为太爱的缘故。原本打算今天带ròuròu去见她娘的,思来想去,还是怕ròuròu接受不了。
哦。
ròuròu应了声,早料到不会那么顺利的,念修绝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转身前,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目不转睛的看向老爹,踌躇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关于娘的事,真的有那么让我难以接受吗,以致于你犹豫了那么久,还是不愿意带我去见她?
时铁苦笑,答不上话。他一直都知道,ròuròu虽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实则心思细腻的很。
爹,那你不用说,让我来说,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就好。见老爹默不作声,算是默许,ròuròu垂下眸,呼出气,大胆揣测:我娘是不是鞅妃?
若说早先听说沅公主力保她,还不足以让ròuròu联想到的话,那前些天听几个晋王派来保护她的侍卫,说老爹常出没道观,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既然ròuròu说开了,时铁也不再隐瞒,沉重的点了下头。话到嘴边,被ròuròu拦了下来:我不想听你们以前的故事,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不要我。爹,近来的你看起来很开心,如果还喜欢娘的话,那就带她离开这里。你不是说蓟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随便去哪,离开就是了。
以前那种qíng况下,爹都不曾抛下你,现在更不会。对于这,时铁很坚持。
留下就是害了我,你会让我束手束脚。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我没有保护别人的能力,我不想你和娘刚重逢,就出什么事。这不是抛下我,是为我好。放心吧,我还没嫁人呢,不舍得死的。
丫头,什么死不死的,怎么说话还是这样没遮没拦的!这话说得时铁有些感动,可他到底是个大男人,表达不来,只好粗声粗气的吼。
这一吼,也惊动了屋里头的念修。楼道最里头的门被打开,一道暗藏怒气的声音传来:回来了?
是啊,还给你带了吃的。说着,ròuròu若无其事的扬了扬手里的苏油纸包,这可是带给老爹的,便宜这家伙了,老爹要睡了,我们进屋说。
临走前,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老爹一眼。了然她的意思,时铁挣扎了片刻,明白暗cháo汹涌的局势,也承认自己如果待下去,确实会让ròuròu顾念很多。无奈下,他只好略点了下头,算上应了她方才的要求。
ròuròu这才松了口气,换上笑容,跑进了屋里,将手里的纸包甩给念修。
你明知道我不吃羊ròu,还给我带羊ròu回来!念修瞪着手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打开,光是闻到那股子骚味就吼开了,他刚才居然还心头一软,感动了刹那!
斜睨了他一眼,ròuròu抢过纸包,自己打开塞了一大块到嘴里。是知道他不吃羊ròu,可她不知道他会在,本来就没打算带给他的。嚼着羊ròu,她看起来很懒散,随意的问了句:我说,你gān吗非娶我不可?
喜欢你。这次念修回答的很gān脆,他不想再糊里糊涂的错过什么。欣赏着ròuròu不怎么雅观的吃相,他竟觉得那模样可爱极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ròuròu恢复女儿扮相,倒也不显得惊艳,兴许是折腾了一晚上,她脸上原先点的淡妆都花了。在这样的深夜瞧起来,怪吓人的。但念修还是忍不住想贪婪的多看上几眼。
那你能劝晋王放我老爹走不?
我劝了你会心甘qíng愿嫁给我吗?
ròuròu步步为营,念修也咄咄bī人,这场面实在让人觉得难受。曾经如此熟悉过的两个人,也会走到今日。
不会。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说,如果我是女孩,他一定娶我。她只想心甘qíng愿的嫁给他。
念修闻言,溢出了一声格外沉重的叹息。他多少有些料到的,ròuròu从来不会隐藏心事,以前怎么也没想过,这种直率竟会成为伤害他的利器。
过了好半晌,他望着窗外,竹林月影、此起彼伏的鞭pào声、受惊的狗吠声扰得人心不安:我会亲自护送老爹出城。ròu团子我想你记住,你曾经也爱上过一个男人,他纵容疼惜了你两年,你的要求他从来没拒绝过。
ròuròu想回以他一笑,却笑不出来。怎么可能忘,曾爱过的人,就算变得面目全非,她还是会记得他最初的美好。
只是,记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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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的时候,蜀王的军队整装去廷鑫了。念修为了老爹的事,特意去求过晋王,晋王没明着应允,只暗示着念修这天一早趁乱把人给送了。
回城的时候正赶上蜀王军队出城,ròuròu尾随着晋王一块相送,混迹在一堆侍女里,她显得很不起眼。耷拉着脑袋,瞧起来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念修还一眼就认出了她,笑着将她从人群中揪了出来,拉着一块跟在了晋王后头。
晋王府里的丫鬟昨晚就来知会,说是今天她非得来,还不准她扮男装。ròuròu穿不惯繁琐的衣裳,她索xing出银子问客栈前那卖西红柿的大婶买了套,这破旧的打扮,可把晋王给气炸了。
前头那些朝中大臣们正在说客套话,就连堃后都带着小皇帝特来相送,这场面实在有些浩大。吵吵闹闹的,让ròuròu觉得头疼。
老爹和鞅妃安全离开了?若不是为了这事,打死她都不愿那么早起chuáng来充人数。
嗯,北门走的,我一路送到了城外。见并没有人留意到他们,念修低压声音继续道:都说了让你一块去,她很想见你一面。
没什么可见的。ròuròu说的很淡漠,明白念修口中的她是指谁,对这娘亲,她实在没有太多的感qíng。
我从前怎么就会以为你重qíng重义呢?现在才发现,你应该是绝qíng绝义才对。这样的ròuròu让念修有丝害怕,她连自己的娘都这般的不在乎,对他,还会有残留的旧qíng吗?
也许吧,若真是,那也是像她。毕竟跟了老爹那么多年,ròuròu潜意识的不去管当初的真相,把所有责任推给了鞅妃。她不想见,却不是当真无qíng无义,只是不想多一丝牵挂,又怕自己会忍不住责骂,或者会哭一场,大冬天的,又是风又是雪,chuī在泪痕上一定很冷。
念修还想说些什么,晋王的话锋却忽地转到了他们身上,边说来边亲和的搂住他的肩:俨玄,你可非打个胜仗赶紧回来,我将念修的婚事定在上元节了,你就当把廷鑫送他当贺礼吧。
闻言后,ròuròu脸色一僵,总算后知后觉的明白晋王为什么非要她来的。不把她bī到骑虎难下,他似乎就不怎么舒服。又或者,晋王的本意和念修一样,无非是想借她让珏尘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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