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将军说:“我叫昆莫。”
“昆莫,”李冬青随口说,“你是昆族人?”①
“是。”他说,“我是昆族王子。”
李冬青确实是傻眼了。
昆莫说:“我要给你道歉,伤了你的马。”
“……算了,”李冬青说,“你们匈奴人,好多王子啊。”
昆莫老老实实地说:“楼烦、白羊、河南、朝那、肤施、丁零……有点想不起来了,还有很多族,各有自己的过往,这也不可避免,不过现在已经尽听从大单于的调遣。”
李冬青有些走神,因为忽然想到,昆族好像是被大月氏灭国的,昆王难兜靡被大月氏的王杀死,他的孩子还在襁褓,被冒顿单于救下养育着,昆族也归顺于大单于。这样说,那个孩子应该就是昆莫了。
再一想,大月氏的王已经死了,好像就是这个昆莫杀的?没有错,他杀了大月氏的王,还被割下头来做了酒器。狠狠地报了自己父王的仇。
李冬青浑身惊出鸡皮疙瘩,回头去看昆莫,见他面容年轻,还有些憨厚,嘴唇干燥,看见他打量自己,还笑了一下。
昆莫说:“怎么了?”
李冬青:“……没事。”
在这里,是谁也不能惹,谁能想到一个骁骑将军,也有这样令人胆寒的往事。
昆莫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憨厚地说道:“今天晚上有好东西,你可千万要出帐篷来看,我去叫你。”
李冬青问:“什么好东西?”
昆莫却只笑不答。
到了王庭帐中,伊稚邪正坐在一堆王侯中间,有几个人李冬青没见过。但猜也猜到,那个大肚子男人是白羊王,剩下的无非是手下的将军都尉罢了。
伊稚邪叫他上来,说道:“刘拙。”
白羊王冲他点了点头,李冬青说:“王子找我?”
伊稚邪把地图展开,手指着河朔,说道:“我,打算带你去见父亲。顺着河朔,沿黄河,经过雁门,深入草原,寻找父亲还在游巡的王帐,不出意外,应该在阴山下。”
李冬青当然不想走,可还是只能做期盼地模样,说道:“好啊。”
伊稚邪说:“明日就出发。”
李冬青心想:“这不是完了?”
宁和尘到底靠不靠谱啊,李冬青难免心里打鼓,为啥还没人来救他?这都已经待了快有十天了,伊稚邪现在要走,根本就不突然,已经给了他充足的考虑时间,已经算是耐得住性子了。
宁和尘今日也没出现,不知道去哪儿了,没准是自己跑了。
白羊王用匈奴语说:“王子,我还是觉得,要不然不要去雁门,直接往北走,以免夜长梦多。”
“嗯?”伊稚邪说,“不可。”
白羊王问:“为啥?”
伊稚邪:“不要多问。”
李冬青听不懂,没什么事做,白羊王怎么看也觉得不顺眼,问道:“我从雁门回来的,那里危机四伏,你若是为了那个汉人而要去雁门,大单于不会同意的。”
“大单于也没想到我找到了刘拙,”伊稚邪随口说,“这不算是意外惊喜吗?做人可不能太贪。”
白羊王说:“……关键这不值得。”
伊稚邪:“你又知道?”
白羊王登时忿忿然,转头走了。他官职本也不再伊稚邪之下,只是念及了他的血统罢了。
李冬青忽然见白羊王走了,问道:“诶?怎么?”
“没什么,”伊稚邪这两日汉话居然有了很大的进步,可见真的是付出了努力,对他说道,“老顽固,不懂得何为舍得。”
李冬青说:“你汉话好了很多,能听懂了。”
“你匈奴语也不错。”伊稚邪说了这样一句。
李冬青茫然:“啊?我一句也不会。”
伊稚邪大笑,李冬青就也跟着笑说:“你取笑我呢。”
伊稚邪说:“今天晚上,有好戏可以看。”
“到底是什么?”李冬青问,“我听昆莫说了。”
“哦,”伊稚邪含笑说,“你到了晚上自然就知道了。”
他们一个个的装的这么神秘,李冬青自然便往不可说的方面想去了,可没想到,到了傍晚的时候,来的却是一个走私商人。那商人带了十辆马车的汉物来,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李冬青以为有什么好东西,也要凑上去,却远远地看见了宁和尘走过来,穿着一件白色的匈奴人的衣服,居然穿什么都合适,好看。
李冬青跑过去:“你白天去哪儿了?”
“在睡觉。”宁和尘说。
“大白天的睡觉?”李冬青说。
宁和尘说:“那可能是因为守了一只猪一晚上吧,我猜人都是要睡觉的。”
李冬青傻笑起来,假装听不懂,一把拉起他来,说道:“来看好东西。”
俩人挤在外头,李冬青自己挤不进去,就往里推宁和尘,宁和尘不愿意让人碰自己,无影手当即推开了身旁的人,回头正要呵斥他,李冬青失望说:“这都什么?”
丝绵、米、酒具、女人的饰物。这东西即使是在李冬青的村子里,也都太常见了,李冬青顿时毫无兴趣,被宁和尘拧着耳朵揪出来,宁和尘说:“错了没有?”
李冬青:“错了错了错了错了啊!”
伊稚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站在一根高高的旌旗上,大声说道:“雪满!你好难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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