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寻昶溟咽了口唾沫,说道:“啊?”
李冬青道:“‘啊’什么?”
“还要打架?”
“不打。”李冬青说道。
火寻昶溟看他现在不是很好说话,就没敢再问,他跟在李冬青身后一直到了大歌女的府上,大歌女和三四十个歌女吃住在一起,其实不太方便说话,但是李冬青也没办法做得更周到了,他自己也有急事要顾全。
李冬青进府前,回头看了眼火寻昶溟,火寻昶溟登时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警惕道:“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用了,”李冬青说,“只是说几句话。”
特意拿了鱼尺刀来说话?这让火寻昶溟怎么相信?他说道:“说几句话,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李冬青说:“总之就是不方便,你可以在这等我。”
火寻昶溟也没办法,他一贯听李冬青的吩咐,此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自作主张,结果李冬青没等他做挣扎,就已经一转身进去了,动作干脆利落,不容他反驳,火寻昶溟望着他背影,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还没说完。
李冬青进了府中,府上大门敞开,他径直走进去,迎面走来了一个女孩,李冬青彬彬有礼道:“麻烦引见一下大歌女。”
那女孩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大歌女不在。”
“那我在这里等她回来。”李冬青说道,他心里早有准备,拿刀的右手背在身后,立在院中。
那女孩手里拿着一个放了水的铜盆,擦身走过他进了主屋。
李冬青站在府上,其实他自己感觉并未等了很久,因为期间也想了一些事,不知不觉间天居然已经黑了,他连个姿势也未动过,仿佛是一颗长在院里的松。夜幕时分,主屋点起了灯,便看得见窗边坐的人影。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个姑娘走出来,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请进去吧。”
李冬青这才动了,把刀一旋转,刀尖儿朝上,长长的刀柄握在手上,一掀衣袍走了进去。
火寻郦倚坐在窗前矮桌旁,并未看他,李冬青走过来坐下,她才说道:“这把刀自从打出来,还没见你用过,来见我倒是带上了。”
“不是,”那刀在李冬青手上耍了一下,转了个圈便放在了桌上,把旁边的女孩们吓了一跳,差点动了手,李冬青却把刀往她面前一推,说道,“是想把它还回来。”
火寻郦不意外,连眼皮也没抬,看着那把刀,手抚摸了刀身,说道:“好俊的一把刀。”
“这锻刀的精铁粉,就算是刘彻找遍天下也找不到这么多,从大月氏带来的那些,全都用在这把刀上了,你居然想把它打成一把刀,你想要刀,也如你愿,找铁匠、打刀片,磨刀身,也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做出来,结果这刀的主人一次未用过,就这么还回来了,你还给我,我留着它干什么呢?”
李冬青说道:“好东西应该留给配得上的人,我配不上。”
火寻郦终于抬头看他,说道:“你不是配不上,你是不敢用。”
这话说得也对,李冬青没法反驳,也不大想反驳,他不想回去得太晚,让宁和尘惦念,便开门见山道:“我要留下宁和尘,不可能把他交给刘彻,你想怎么做?”
火寻郦摇头苦笑,并没有回答他。
李冬青说道:“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为难,如果你不想和汉朝廷冲突,我不会在这里给你惹麻烦。”
火寻郦说:“等了你一天,就想等到你走,怕的就是听见你说这种话,听见了好像是拿针在扎我的心。”
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宁和尘永远在李冬青的心中更重要一些,明明宁和尘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付出,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是月氏赢才对。
火寻郦低声道:“凭什么?”
“宁和尘自作主张,他为了自己的朋友,在吞北海之战现身,他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火寻郦质问道,“凭什么我月氏要为他的莽撞负责。我让你去帮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们没有办好这件事,才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做错了什么?”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李冬青输,他早已经认了,便低头道:“我没有别的办法。”
火寻郦说:“就算把他交给刘彻又怎么样?刘彻根本不会杀他,你不想放他走,根本不是为了宁和尘,而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而已!”
李冬青抬眼,说道:“不是这样,不是为了我。刘彻连自己的将军都杀,他凭什么不杀宁和尘?我不能冒这个险。你说刘彻不杀他,那只是你自己猜的。”
火寻郦咄咄逼人,问道:“你敢说你一点私心都没有?”
李冬青便不说话了。
“果然如此,”火寻郦疲惫了,倚在窗上,说道,“月氏喂不熟你这个白眼狼。”
这话实在太难听,李冬青也忍了,没有反驳。
火寻郦沉默良久,一时间没人说话,来了个姑娘上来倒茶,看了李冬青一眼,李冬青本来没看,可那女孩磨磨蹭蹭地瞟了他两眼,他就扫了一眼,就一眼,便认出来了,是丫头,当初在乞老村的时候,邻居家的那个小女孩。
李冬青来了东瓯之后,并未见过她几面,都是匆匆一见。
火寻郦对她说道:“下去吧。”
丫头便又看了他一眼,抱着托盘走了。
火寻郦说:“如今这个形势,你告诉我,如何能保全宁和尘?你想我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