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青搬进了大歌女的府上,被东瓯王派了个任务,让他和火寻昶溟扫黄金台上的血,必须扫得一干二净。
一连扫了十几天,扫干净了之后,又重新给黄金台上浆。到了最后一天,李冬青躺在黄金台上,看着上头灰蒙蒙的天,身下的黄金台还有重新上浆后的腥味儿,微微泛着潮湿,头顶上卷着黄风,把没有落净的树叶都给卷下来了,他纳罕地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沙?”
火寻昶溟四仰八叉地坐在他旁边,双手撑在背后,也往上抬头看了一眼,说道:“不知道啊。我记得以前在乞老村的时候才有这种天气。”
火寻昶溟也躺下了,问:“冬青,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好像咱们走了很久,但是还是没有走出乞老村。”
一片落叶吹到李冬青的脸上,带着土腥味儿,李冬青吹了一口,把它吹掉了。
——第二卷 ·欲将轻骑逐完——
第58章 收拾山河(一)
马车从西南方密密匝匝地压了过来, 黑暗被朝阳撕成了两半, 一半是天, 泛着冷光,一半是大地。太阳的光和黑色交织交缠,如墨汁进了冬天的水池里,冰凉的水,冰凉的阳光, 慢慢地黑暗被吞食了,天彻底大亮了。
长安城的黑色大门板着脸,护城河上放下来了一座桥,重重地砸下来, 扬起一层尘土,马车进了城门,一路行驶进未央宫。
刘彻刚刚回来, 还没能进宫,春陀就迎了上来,在他身边耳语, 说是出了一点小事。刘彻马上放下脸来,回头对身边人说道:“马车上的人好好安顿……等会儿,司马相如这两天干啥呢?让他俩认识认识。”
春陀说:“皇上前两日不是让他准备着帮唐蒙征讨夜郎、僰中吗?应该已经准备动身了。”
“我都忘了, ”刘彻一拍脑袋, 说道,“那就算了,别找他了, 先把他隔朕宫里待两日,这可是朕好不容易求来的,刘备三顾茅庐,朕也差不多了。”
春陀往后看了一眼,问道:“人呢?”
“在后头,”刘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说道,“受了重伤,高烧呢,醒不过来。”
春陀心里一惊,问道:“那这一路……”
高头大马,连夜奔忙,一夜间不知道换了几匹马,白天便到了长安,这活人都难受,要死的人怎么受得了?
刘彻正值壮年,否则也不可能熬得下去,此时说道:“算什么?他不是天下第一吗?”
春陀赶紧去后头,仔细那些搬人的下人,说道:“轻点!”
刘彻自己往未央宫走去了,一迈进去,看见田蚡、窦婴、韩安国、张欧等人,已经跪了一地。
刘彻看着乐了,坐下了,问道:“怎么着?朕这几日不在,把你们想成这样?”
“丞相,”刘彻看他们几个都不说话,便挑中了田蚡,说道,“昨天不是成亲吗?朕还想如果能抽出空来,去看上一眼,讨讨喜气,谁知道上林苑自从改建,更好玩了,朕猎了几头野猪,时候就晚了,和爱妃就在那住下了。回头肉给你们分一分。怎么着?还跟朕使脸色?到底怎么了!”
田蚡当即叩头,说道:“皇上,替老臣做主啊!”
刘彻倒了杯茶,给自己灌下去了,眨了眨眼压下去困意,然后问道:“怎么了啊?”
田蚡便跪着啼哭起来,边哭边说。
田蚡说道:“昨天卑臣大婚,灌夫大闹臣的婚宴。就只是因为他给卑臣敬酒的时候,臣因为和程不识将军说了两句耳语,没有看见他敬酒,他就大发雷霆,满口污言秽语,卑臣可以不在意,可是他还骂了程不识将军,说程将军是一钱不值!程不识和李广将军是东西两宫的卫尉,护佑着皇帝、皇后和太皇太后的安危,他诋毁程不识将军,那岂不是就在诋毁了太皇太后、皇帝、皇后?”
皇上笑了,说道:“就这点事儿?”
田蚡一抬眼,说道:“皇帝,这不是大事吗?”
“他得罪了丞相,就惩治他得了,”刘彻道,“这个灌夫,喝了酒总是惹事,惹人厌烦,好好教训他一下,让他这辈子不敢再碰酒,罢了,散了散了。”
“皇上认为,这不是大事,那臣就还有一件大事要说,”田蚡道,“皇上,臣看灌夫平素横行无忌,一定是有所凭仗,便命人去查,灌夫的家族在乡下作恶多端,是当地的一霸,百姓们有苦难言,不堪其扰,得知有人要惩治灌夫,拦住马车哭诉他家族的暴行。”
“这才算是件事,”刘彻又喝了一口茶水,“那就有罪赎罪,张欧?你去核实一下,到底都是谁,犯了什么样的错,桩桩件件,给朕呈上来。”
窦婴说道:“皇上,灌夫已经多年没有归家了,他和家里早已经没有联系……”
“什么话?”刘彻打断他,说道,“难道因为几年没回过家,家里人犯了错,就不管了?我就不相信,灌夫自己心里不知道家里那些破事。”
窦婴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刘彻又问道:“张欧,我差点又忘了,上次让你查的那个事怎么样了?”
张欧赶紧上前一步,说道:“臣已经查明,正在写奏章。”
“繁文缛节,”刘彻说道,“朕不就坐在这儿?你当面说得了。”
张欧说道:“帮前皇后阿娇行巫蛊之术的,是茅山下来的一个女巫,名叫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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