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邪问:“那猎骄靡的命呢?拿什么来换?”
李冬青觉得跟他这种人聊不太下去,只能耐心地顺着他的思路,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伊稚邪回头望了一望,宁和尘一脚踢飞了一辆辎重马车,将十来个人压在了下头。
李冬青直接道:“说点可能的。”
伊稚邪收了弯刀,说道:“你知道我要什么。”
伊稚邪大费周章,一定要伏击他们,他所图的是什么,其实都摆在了明面上。
李冬青说:“你先让你的人停手。”
伊稚邪说:“你也让他们停手。”
“一起来罢,”李冬青跟他聊天,感觉累极了,伊稚邪固执又警惕,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他道,“咱俩一起,行了罢?”
伊稚邪眼神里还带着防备,俩人一起扬起手来,伊稚邪用匈奴语,李冬青用汉语,同时叫停,声音响遏行云。
兵戈声霎时停了下来。
宁和尘退后一步,他脚底下踩了一个死人,他四处望了望,把人往后踢了踢,用马车挡住藏了起来。
伊稚邪指了指他,说:“你们这里,你做主了吗?”
“不是我,”李冬青道,“但是大家都忙着,所以还是我来罢。”
伊稚邪显然想找个能做主的人来说话,站在原处不动弹,抱着臂看他。
李冬青只得道:“对,就是我。”
片刻后,伊稚邪坐在了王账里,对面是大歌女和李冬青。
大歌女的人杀到一半,还没把狠话说完,就被叫进了王账,也带了些不耐烦,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想叫你,”李冬青说,“左谷蠡王觉得还是想跟你谈。”
伊稚邪问:“你们月氏,现在是谁在做主?”
“我。”大歌女说。
伊稚邪看了一眼李冬青。
李冬青:“……”
大歌女端详了俩人的神色,便明白了,说道:“他是月氏的王子,当然可以做月氏的主,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管了。”
李冬青扶额,不知道为什么,对今晚的一切都感觉很无奈。
伊稚邪皱眉,问道:“你是月氏的王子?”
李冬青:“对。”
“早知道这样,我当年无论如何也该杀了你,”伊稚邪皱着眉头,自己问自己,“我当时为什么没杀你?”
“和现在一样,”李冬青说,“你想当大单于,要利用我。”
伊稚邪被他提醒了,“哦”了一声,说道:“的确如此。”
他这才说:“我势要成为大单于,如果我到了那一天,我不会忘记今天晚上。”
这可以是个威胁,也可以是个恩惠,伊稚邪怕他们不明白,又继续说道:“如果你们帮我杀了于丹,那我感恩你们,不会拿月氏怎么样,如果你们今晚就这样杀了我的将军,逃走了,等我当上大单于,我的孩儿们还会像上一次把你们赶出草原一样,把你们彻底地在这个世界上抹去。”
大歌女脸色沉沉,拳头攥得紧紧地,手放在桌上,矮桌轻巧地便碎了,她说道:“还有一条路走。”
伊稚邪张开双臂,说道:“你杀我试试。”
大歌女紧皱眉头,没有动弹。
对于现在的月氏而言,任何一点仇恨都沾染不起了。当年月氏也是草原上兴旺强盛的氏族,拥有肥硕的马匹和健壮的男人,这一切都是从昆族人厮斗起来开始的,月氏杀了昆族人的首领,昆族首领的儿子又杀了月氏的国王,草原上众多氏族,在打打杀杀中都消失殆尽,很多氏族都已经消失了名字,并入了大单于的麾下。
他们之所以消失,都是因为惹怒了大单于。当年的东胡又有多兴盛?还以为自己能与日月同寿,不也被冒顿单于轻而易举地抹去了吗?
李冬青道:“谋朝篡位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占了哪点?”
于丹是正经的太子,是大单于的儿子,伊稚邪只是个弟弟而已。而且军臣单于还活着,把握着兵权,想要从他手中夺走皇权至少要过两道门,一个是于丹,一个是军臣单于,谈何容易?
伊稚邪说:“我全都占了。”
“大单于病危,”伊稚邪道,“于丹被卫青重击,已经没有再接一招的力气了,而我——”
他指了指周遭,一摊手,说道:“什么都有。”
李冬青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说道:“慢慢聊,我解个手去。”
伊稚邪又是警惕地看着他,李冬青掀开王账,回头提议道:“要不,你跟着我一起?”
伊稚邪这才没再看他。
李冬青出去看看情况,宁和尘他们几个好像在树下站着,他正要过去,火寻昶溟抛给他了一个东西,李冬青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来,一低头,正好对上一双眼睛。
他有些意外,走过去说道:“谁杀的?”
火寻昶溟看着他的神色,把那颗头从他手里接过来,没意思地说道:“你还是人吗?王苏敏刚都吓了一跳。”
宁和尘问道:“鼻子怎么回事?”
“被伊稚邪揍的,”李冬青又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已经不流血了,就是没擦干净,脸上蹭了一片血,他说道,“没想到他要打脸。”
宁和尘拿自己的袖子去给他低头擦,淡淡地说道:“你欠他的吗?”
言下之意便是何必要挨这一下子。但是李冬青当时也没别的办法,本来想让伊稚邪解气,把这篇翻过去,虽然确实也没报太大希望,但是的确没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