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答应与他们结阵,成为持阵人之一,但你们双方的初衷目的早已南辕北辙。阵法本来没有问题,以迟碧江的能耐,想要瞒过你的法眼,是可以办到的。所以那一场变故之后,死伤惨重,你魂魄不齐,流落黄泉,而他们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阵法失败大半,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以九重渊的形式封住,弄出这么个不人不鬼的奇诡之地。”
云海自诩将来龙去脉推得八九不离十,旁边聂峨眉等人却听得云里雾里,只觉他们的话古怪莫测,什么六合烛天阵,九重渊,更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那个陈亭,”云海道,“明明修为奇高,却故作低调。他一直尾随你,名为同伴,实则监视,只为不让你改变任何既定的过去,他就算不是当年布阵的其中一人,也绝对是知情者!”
长明:“还有那个妖魔,看似要杀陈亭,实际上应该是与他一伙的。”
“够了!”
云长安忽然打断他们。
“玉汝镇上万条人命,在你们这些修士眼里,是不是形同蝼蚁草芥,什么都不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啊!我到现在只要一吸气,就能闻到满嘴的血腥味,就算让你们猜出阴谋又能怎样,这些人还能再活过来吗?!他们早上还是活生生的人,会说会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们的修为,难道只能堆砌在普通人的血肉上面吗?这算什么修士,明明就是屠夫!是妖魔!”
他终究只是个十几岁少年,平日里纨绔享乐不思进取,骤然遭遇如此大的变故,身心崩溃,只能用大喊大叫来发泄压抑,脸上却早就涕泪横流。
云长安紧紧抱住无依无靠的丛容,心头难过,无以复加。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逐渐浮出水面~~
第37章 不如叫云心肝如何?
云长安其实并非在冲长明他们发火。
他只是在宣泄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懑。
一个看惯了金花银柳姹紫嫣红的世家子弟,的确不可能像修士那样见多识广心志坚定。
别说他了,就连聂峨眉,也都受到极大冲击,抱剑垂首,默然无语。
反倒是丛容,还伸出手来,轻轻拍着云长安的肩膀,像在无声安慰他。
云长安啜泣声渐小。
“你怎么样?”
云海的声音仿佛耳语,但在长明听来却无比遥远。
他摇摇头,没力气说话了。
四非剑重归旧主之后,一直细水流长以灵力回哺,它似乎也知道长明身体经不起澎湃巨浪汹涌而入,只能用这样缓慢的方式滋养修补受损经脉内腑。
目光梭巡检视,云海的视线最后落在对方的手上。
那只手,虽然缠了布条,血仍旧不断渗出,已经将手掌的布染成红色。
而布条遮掩下,是一团血肉模糊。
长明的手指不大灵活,微微动一下也会不由自主抽搐。
常人如此,手恐怕早就废了一半,对修士而言,这同样不是容易痊愈的伤。
但这种痛楚相较身上其它伤而言,也就不算什么了。
长明闭目养神,任由四非剑的灵力从掌心传来,温柔抚慰,流淌四肢百骸。
将睡未睡,神思昏迷。
他感觉另一只手的布条被解下。
只有云海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但对方要杀他,总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也不可能以拆开布条的方式来开始。
当那只手传来刺痛麻痒时,长明睁开眼了。
云海正低着头,在他手上的掌心上,一下一下地舔舐。
专注,认真,心无旁骛。
干涸的血迹被他舔干净了,新涌出的血也很快被舔掉。
狰狞的伤口露出表面,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长明把手往回一抽,没抽动。
他咳嗽两声:“松手。”
云海:“一时没找到干净水源,这样伤口好得快些。”
淡定自若,面色如常,甚至让长明怀疑这几十年里是否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新风尚,正如前朝早期男子流行簪花而后期则流行别纱,这算是修士之间彼此表达友好的方式?
他忍不住看向聂峨眉。
后者正呆呆望着他们,见长明视线投来,还忍不住先红了脸,别开头去。
长明……
他自己老脸堪比城墙,倒是半分没变化。
“你的尊师之道呢?”
“我早已叛出师门!”云海哼笑,“他这样痛恨你,你从前想必不是这样的性子,现在倒装起羞来了!”
似为了故意挑衅,他还特意又低下头,在新冒出血的伤口上再次舔了一下。
既然无力反抗,长明索性继续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我从前很严厉。”
云海:“如何严厉法?”
长明:“我门下四人,但凡出了差错,都是要在门外跪上一宿的。我那三徒弟周可以,正因天资不如你与孙不苦二人,被我几番责备之后就私下修炼魔功,最终被我逐出师门。至于老二孙不苦么,周可以偏激固执,孙不苦却是个笑面虎。”
云海:“这样的人,往往混得不错。但既然如此,又为何被你逐出师门,总不能是因为对你笑得太多吧?”
长明:“他追逐佛门名利,已经远远超过修炼本身。”
云海挑眉,讥诮反问:“方外之人,竟也热衷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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