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思也觉得熟悉,不是外形熟悉,而是气息熟悉。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
“周,可以?”云未思试探地叫。
狗子浑身炸毛,双目喷火,恨不能化为烈焰将云未思燃烧殆尽。
云未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先前长明将周可以魂魄收入怀中,离开万莲佛地之后又接连遇到变故,根本没来得及安置周可以,对方神魂跟着过来,却阴差阳错进了这条黑狗的身体里。
“师兄,这条狗是故人吗?我见它觉得亲切,它好像也认识我。”
狗子嗷呜嗷呜狂叫:什么师兄,他骗你的,他骗你的啊!
云未思面色未变:“的确是故人,他姓周,名可以,本是你的徒弟,因不服管教叛出师门,多有作恶,此番我们也是为了救他,才会沦落此地,他虽保住魂魄不散,躯体却已不存。”
长明蹙眉:“作恶是指?”
云未思:“修炼魔功,以人为炉鼎,吸取修为。”
长明看着嗷呜狂啸的小黑狗,沉默片刻,说了句:“也算因果循环。”
黑狗身形又小,一激动就从他袖子里滚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好悬被石头挡住,没滚进河里去。
它似乎也累了,爬在地上蔫不拉几,身上干一块湿一块,看上去可怜兮兮。
它见二人起身要走,耳朵一竖,倏地跟上去。
只听见云未思对身旁的人道:“此地多有蹊跷,小心为上。”
九方长明:“好的,师兄。”
狗子不甘寂寞,又嗷呜两声。
身体蓦地腾空,它被长明冷不丁伸出的手一捞,落在臂弯里,一身皮毛被衣裳一裹,登时暖和许多。
云未思淡淡一眼瞥来,形势比人强,黑狗忍住即将出口的呜咽,老老实实窝在师父怀里——
即使师父现在被奸人蒙蔽,暂时不记得他了。
此处水流从高山落下,瀑布化为湍急河溪,日夜冲刷,石头尖锐棱角早已磨圆,河边水下,深深浅浅印出水痕与时光。
林间鹂莺啼鸣,满目翠绿新红,一派春日生机,虽然不是洞天福地,也称得上灵山胜水了。
云未思越走,疑问就越多。
先前他与落梅同归于尽之前,整个人间早已被魔焰占据,即便世上真有神佛出手将缺口补上,弥漫的魔焰却不会因此消失,更不可能恢复到原先的模样。
那眼前的世外桃源,又作何解释?
走出山谷不远,二人看见一条官道,沿着路往前走上十几里,身后就有几辆马车驶来。
马车牢固厚重,商队主人穿着低调,却都是上好料子,还带了十几名自家养的护卫,一眼就能看出身家不菲。
这样的目标虽然显眼,但走在路上一般也没有山匪贼寇敢打主意。
放在平日,云未思不会多看这样的车队一眼,此刻这么多普通人,却足以让他拦下车队问个究竟了。
“二位先生既是修士,可会御剑飞行?”
车队主人听说两人身份,还有些不信。
云未思本想召唤春朝剑,忽然想起那剑已断为两截,视线一转落在车队主人身边的护卫上,衣袖轻扬,对方只觉手中一轻,剑已脱鞘而出,飞至云未思手中。
云未思握住剑柄,反手丢还给人家。
“我与师弟因故流落此地,不知方向,还请指点迷津。”
车队主人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常人有可能对他的车队起觊觎之心,修士可瞧不上这些凡俗之物。
“何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两位高人恕罪!我等原是准备前往商州,前方不远就是红萝镇,我等准备在那里过夜歇脚,明日一早再启程。”
云未思越听越是不对:“此地位于哪国国境之内,此时是哪位天子当政,年号又为几何?”
他的问题有些奇怪,不过修士闭关修炼有时不问世事数十年也是有的,车队主人见多识广,也不算十分诧异。
“好教先生知晓,这里乃洪景境内,距离洪氏一统天下,也过去上百年了,当今年号乾化,登基刚满三载。”
洪氏……
乾化……
乾化帝在位二十一年,在他之后又过了三十多年,云家因卷入朝廷倾轧,满门抄斩,唯有云家一子逃出生天,前往玉皇观。
也就是说,现在距离他本来应该出生的时间,还有五十多年。
再加上原本所在的时间——
他们竟回到一百多年前!
也许是他的表情流露出一丝震惊,以致于长明都来扯他的衣角。
“师兄?”
云未思被自家师尊那声师兄喊得立时回过神。
“何兄不知是否方便捎我们一程,我们久疏人世,正好去那红萝镇见见世面。”
车队主人喜动颜色,能与修士同行,那可是运气好得很,毕竟如今不算盛世,走南闯北还是诸多麻烦。
“那是我的荣幸才是!先生也别喊何兄了,何某诚惶诚恐,叫我老何吧!不知两位先生如何称呼?哎呀,瞧我,请先上车,上车再说!”
老何将他们领上马车,又找来茶水点心招待,还让第二辆马车里的女儿过来拜见他们。
“这是小女,年方十二,成日里看些剑仙奇侠的话本,被惯坏了,听说二位先生是高人,就闹着要过来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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