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藏书阁,发现其它宗门的典籍都被收起来了,看守弟子言道师尊下令,非宗师修为不得观阅,我心想这下可好了,早知如此,前几日就不该主动去问的,倒像是自投罗网。
血从嘴角淌下,一滴一滴,在脚边砸出一小块深色痕迹,就连新下的雪花也掩盖不住。
阿容摇晃长明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弱,似乎已经放弃挣扎,败给自己的心魔。
画扇不由嘴角带笑,这就对了么,这世上哪有人会放着好处不拿,偏要去当道德君子,狐精素来自私,也就出了阿容这么一个异类,现在异类也该醒悟了吧。
“你让开,待我收拾了他,便吸取他的灵力与你平分。”
先取了灵力再说,至于平分不平分,不还都是她说了算么。
画扇以最温柔的声音诱哄,她相信阿容不可能不听话。
但阿容非但没有让开,居然还敢抬起头顶嘴。
“画扇姐姐,前辈是好人,他救过我,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画扇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他隐瞒身份接近你,救你也是别有所图,你从小就笨,怎么被人利用了还傻乎乎的?”
“画扇姐姐方才将我叫到这里,也是为了杀我吧?”
阿容忽然道,她咬着唇,一字一顿。
“你说什么胡话呢!”
画扇面色不变嗔道,袖子下的手却悄悄握拳,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被对方看出来。
“除了我,画扇姐姐没有召唤其他同族,公子对我出手,姐姐没有阻拦,也不像意外,说明你早就知情,甚至是你向公子建议杀了我,为什么?我有哪里做错了,让姐姐这样恨我?”
画扇眯起眼,她从前倒是小看了这孩子,以为又蠢又笨,没想到是大智若愚。
“我恨你做什么?傻孩子,是公子想要见你,我也不知何事,还当他对你青眼有加,哪里知道……唉!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要挡住公子的!”
她似真似假,说得连自个儿都快信了。
“阿容,你要记住,你我才是同族,而你身后这个,不过是异类,公子固然是我们的盟友,可他既然对你出手,我肯定不可能再与他合作,为了护住你们,我必须要变得更强,如果这人的灵力修为能为我所用,对你来说不也有好处吗?”
画扇自觉这番说辞足够打动人心,谁知阿容却还是摇摇头。
“公子要杀我,前辈本可不现身,但为了救我,他还是出来了,如果不是我,他如今不会受这样重的伤,画扇姐姐,我求你看在你我同族的份上,不要伤害前辈,好不好!”
画扇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瘦小孤弱的小女孩。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阿容很碍眼。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却偏偏要去护着外人。
既然如此,那你就与外人一起死吧。
画扇举起手,狠狠印向长明后心,哪怕阿容死死挡在身前。
那就连你一起去死吧。画扇眼睛不眨,心如铁石。
但她这一掌,却居然落空了!
不,是眼前人影凭空消失!
画扇愕然。
下一刻,她只觉后背剧痛,当下警铃大作,立时倾尽全力往前奔逃而去!
那人没死!
非但没死,还有能力反击!
难不成他刚才在试探自己?!
乱七八糟的念头闪过,画扇连头也不敢回。
方才亲眼目睹此人与公子交手,对方的实力早已深深映在她脑海,此刻那种恐惧感再度浮现,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心存侥幸去挑衅对方,说不定对方一直没出手就是为了试探她。
如果此时画扇回头看上一眼,就会发现自己的判断完全错误。
因为九方长明如果有余力,那一掌必然置她于死地,而不会还让她有余力逃走。
他,已将最后一丝灵力耗尽,软绵绵将全副身躯的力量都压在阿容身上,继续沉入无知无觉的混沌之中。
阿容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满面泪痕的悲泣从嘴角泄露。
她不仅仅是哭长明的伤势,更是哭自己。
即便是同族又如何,竟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更愿意出手相助,甚至于,同族想杀她,前辈却愿意救她。
阿容只是笨,却并不傻。
就算真如画扇所言,长明本来是为了利用她,那么在公子想杀她的时候,对方也大可隐于暗处,不必着急出手的。
“前辈,前辈!”
她只能压着声音,徒劳无功地企图唤醒对方,一边费力地将人半扶半拽向阴暗处。
画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现破绽,再折返回来,届时前辈无力反抗,两人都有性命危险。
还有公子,此人更是个可怕的存在。
阿容咬着牙,瘦小身躯使出微弱灵力,勉强支撑住长明的身形,一大一小在风雪中迟缓前行。
在那深沉迷梦的意识之中,许多模糊的旧日往事,正随着札记,一幕幕重现。
——未曾想过,师尊一语成谶,师弟出外历练时遭遇强敌,斗法时不幸身亡,据当时同行的道友所言,他是为了保护何芸芸道友,方才会选择牺牲自己,临终前他托同行道友传话回师门,让师叔和师尊他们不要怪罪何芸芸道友,师兄弟们闻言接连几日长吁短叹,都为师弟英年早逝感到遗憾,毕竟师叔说过,师弟天分虽然比不上我,也属修士中的佼佼者,若无意外,假以时日未尝不能达到宗师修为,甚至连大宗师也可一窥机缘。可惜如今一切不过东流水,枉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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