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雪涧握住苻睿冰凉僵硬的手,悲怆地笑:慕容泓,我说不是,你信么?
哈哈慕容泓大笑,俊挺的脸笑得几乎狰狞:我信!你让我检验过我就信!如果你骗我,如果你背叛我,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一掌打落释雪涧与苻睿相连的手,在她的惨叫声中,一把挟住她,连抱带拽,冲向帐篷之中。
碧落大惊,不假思索便冲上前,动手便抢释雪涧:你放开她!放开她!
慕容泓正在大怒之时,毫不犹豫一耳光甩过去。碧落侧身闪过,一手搭上释雪涧肩膀,一手将流彩剑连鞘带剑击上慕容泓的手腕。
慕容泓再不料一个小小的侍女竟有这等身手,手腕剧痛之际,却还不肯松手,一边抢夺释雪涧,一边飞起一脚,狠狠踹上碧落小腹。
忍泪吟 误折琼枝明珠碎(二)
慕容泓身畔亲卫见状,早赶上前来,一齐bī向碧落。碧落眼见释雪涧长发委地,脸色苍白,再也顾不得慕容泓身份,一扬手已将流彩剑出鞘,bī退两名亲卫,径刺慕容泓。
慕容泓大怒,咆哮道:是慕容冲叫你刺杀我的么?不然,你是秦军的jian细?
几乎同时,慕容泓的臂腕间,释雪涧低微的声音传来:碧落,不关你事。
碧落一呆,含泪凝睇时,只见释雪涧半掩于慕容泓坚硬铁甲后的面庞,居然甚是宁谧,甚至隐隐带了希冀,似在等待预料之中的痛苦刑罚,又似在准备迎接期待已久的幸福,明澈的双瞳翦翦若水,jiāo织着悲伤与幸福,让此刻的她更像一个挣扎在爱恨之间的痛苦女人,而不像那个五重寺里悲悯世人高蹈出尘的修行者。
姐姐!碧落忍不住凄惨叫起来,而胸前又被慕容泓狠狠踹了一记,顿时血气翻涌,几yù晕倒,一旁亲卫趁机卸了她宝剑,生生扭住她的双臂,将她踢得跪倒于地。
碧落挣扎着,叫道:济北王殿下,释雪涧和苻睿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放开她,放开她啊!
慕容泓听若未闻,冷声道:把她捆到那边树上,等高盖回来认一认是不是中山王的人。是就罢了,如果不是,即刻烧死!
碧落还待说时,嘴中早被人塞上破布,抱住纤细腰肢,直拖到前方枯树旁,紧紧捆住。那几名亲卫听得可能是中山王的人,总算不敢太放肆,只是捆缚抱曳之际,双掌有意无意,尽在她的肌肤上磨蹭抓捏,几让碧落羞愤yù死。
等那些人散开后,碧落才有机会喘着气,望向慕容泓带了释雪涧进去的那顶帐篷。
开始很静,很静,只是附近的守卫兵士指点着帐篷,或者指点着她,狎笑着低语着,远远近近,有几只蝉儿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忽然,那帐篷中爆出慕容泓近乎凄厉的嚎叫:释雪涧,你这个贱人!贱人!我杀了你!
有兵刃出鞘之声传出,碧落大惊,忙呜呜叫着,不顾周身的伤痛,拼力挣扎着,汗水顷刻将衣衫浸得透了。
但许久之后,依然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惨叫声,却听咣啷一声,似谁的宝剑落地。
接着,慕容泓披着未系衣带的裲裆衫,连战甲都未曾穿着,便奔逃一般从帐篷中跑出,弯着腰在门帘前喘气,脸色一片铁青。
一旁守卫yù要来扶,被慕容泓一眼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他立直身,紧盯着帐篷摇晃的门帘,自语般念叨着:苻睿的女人!你是苻睿的女人!
他yīn鸷地看着门前几名守卫,忽然哈哈笑道:你们很久没碰女人了吧?我就把这女人赏了你们如何?
守卫们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慕容泓眼睛通红,一拳将离自己最近的守卫****在地,吼道:还不进去让那贱人好好享受享受?服侍不好,一概军法处置!
守卫们又是骇然,又是惊喜,这才慢慢往帐中挪去。
慕容泓挥着手,大笑道:还有,今天追杀苻睿有功的那几个将士,也一并叫来吧!独乐乐岂如众乐乐!大家就一起乐吧!释雪涧,这是你应得的!你是苻家的女人,就必须承担慕容家的仇恨与羞rǔ!
他一厢说着,一厢踉踉跄跄冲往另一处稍大的帐篷,一路叫着:拿酒来!拿酒来!
碧落拼命叫着,拼命挣扎着,只盼慕容泓能看她一眼,听她说几句话,好饶过释雪涧。
哪怕方才他一剑将释雪涧杀死了,也比现在让她承受这种骇人听闻的污rǔ好。
而她终于也明白,像释雪涧那样沉静无畏有担当的女子,为何会如此害怕自己的死亡,千方百计想设法避免。
这种肮脏和屈rǔ,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可再没有人看向她,更没人有看到她的挣扎。即便粗陋的麻绳将她的双臂双腿蹭得青肿流血,还是没有人看她一眼。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那顶帐篷。
帐篷里有个女人,一个大秦王子与大燕皇子争得头破血流的女人,等着他们的享用。仅是这一点认知,便可让任何一个男人血脉贲张,何况那女人天赋异禀,清洁美丽
如今的她,还能清洁,还能美丽吗?
碧落听见了帐篷中的男人们yín秽的笑语,却听不到任何释雪涧的声音。
她怎会如此安静地接受这种可怕的结果?她该怎样去忍受?
碧落只觉自己已经无法忍受。急怒和伤势让她五脏六腑都在纠结绞缠,一阵接一阵的血气涌来,喉咙间喷出的腥甜渐渐将她口中的破布润湿。
她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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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醒一醒,醒一醒!高将军来了!
迷糊间,有人推搡着她的肩,口中布的破布也被人取出。
碧落呛咳了两声,勉qiáng睁开眼时,便听到有人在说:快,快松绑。这的确是中山王身边的碧落姑娘。
竟已是夜间了,衣衫上的汗水gān了,却又被露水湿透。数支火把明耀,照亮了她,也照亮眼前那眉目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曾几度暗访过慕容冲的高盖。
绳索松开,碧落身体软软地直往下坠去,高盖一伸手挽住她,皱眉道:伤得厉害么?我让人给你找随军大夫去。
忍泪吟 误折琼枝明珠碎(三)
碧落努力稳了稳心神,嘎哑着嗓子,叫了声雪涧姐姐,跌跌撞撞奔向那顶帐篷。
撩开帘冲入时,帐中一盏四枝的青铜灯给风一带,整个帐篷内都暗了一下。屋中尚有两个男子在,正扣了衣带立起,依稀听得到二人的jiāo谈:
喂,会不会死了
怕什么,殿下的命令,也不在乎多咱们两个吧
一旁毡毯上,láng藉不堪的胴体依旧有着最颀秀优雅的曲线,暗huáng的烛光下,一种由内而外的白晕,透过污秽的痕迹,依旧那样毫不吝惜地散出,柔和的光泽夺人眼目,看来依旧圣洁无垢。
因为圣洁,因为无垢,所以才能让人那般想去拥有吗?而拥有不到的人,也因此只想去践踏,去蹂躏,好用肮脏去污染这种不该属于人世的圣洁无垢吗?
姐姐!碧落沙哑地叫着,扑上前去。
两个男子正无措间,只听高盖掀帘进来,低声喝命:滚下去!这才慌忙整衫预备离去。
碧落伏释雪涧跟前,见她面色唇色,俱是灰白一片,双目亦是紧闭,不由大叫:你们这些混蛋,我杀了你们!
她的流彩剑早被人收去,但见到地上另有一把明晃晃的宝剑,镶金嵌玉,料得必是慕容泓的赤宵剑,抬手便拣起,追向那两名男子。
那两名男子吓得抱头鼠窜,忙奔了出去。
高盖一抬手,已将碧落握剑的手捏住,柔声道:碧落姑娘,照顾雪涧姑娘要紧。
她死了,死了碧落颤声说着,回头看时,却见释雪涧苍白的手指正微微地动弹,忙冲过去,丢了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努力用自己的单布衣去遮掩她的身体。
雪涧姐姐,雪涧姐姐!
她轻轻地呼唤,终于感觉出释雪涧微弱的呼吸,才松了口气,泪水却迅速地沾湿了眼睫。
高盖抬手解开自己的大氅,丢给碧落,低声道:别怕,我会帮你们。雪涧姑娘是个好姑娘,你好好照顾着她,我去找济北王殿下,一定不让他害了雪涧姑娘!
还要怎样害她?
碧落简直咬牙切齿,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如此痛恨一个人,而不是因为慕容冲而痛恨一个人。
将大氅覆到释雪涧身上时,她听到高盖在外吩咐:快去准备一桶热水来,再送两碗清粥或酪浆进去,要快!
总算,这个高盖还肯帮着她们,到底是杨定的义父,算是这乱世之中还有几分风骨的了。
碧落略松一口气,先为释雪涧理了一理头发,待见有人送了热水掀帘要进来,立刻接过水,将他们赶得远远,然后一点一点,将释雪涧的身体擦拭gān净。
释雪涧很安静,由着碧落摆布着,即便碰到最疼痛甚至不忍卒睹的伤处,她也只是蹙一蹙眉,浑身颤抖着,却不哼出一声,甚至不曾显出痛苦之色。
为她披上几不能蔽体的灰布衣衫,碧落喂她喝酪浆时,她似已略略清醒,居然喝了两口,才摇头示意不喝。碧落自己糙糙吃了点东西,便将条案挪到毡毯前,伏于条案上休息,同时随时借了那铜灯观察释雪涧的动静。
释雪涧说,她会死去。
可碧落发誓,自己绝不能让她死去。
这天底下做过亏心事的人不知凡几,甚至包括她云碧落,手上照样沾染了无辜者的鲜血。便是天下所有人该死,所有人死绝了,释雪涧那样的女子,也不该死。
高盖说,他会帮她们。如果他是和杨定一样的血xing汉子,那么他便会说到做到,谏阻慕容泓再让人蹂躏释雪涧。
而慕容泓应该不会杀释雪涧吧?他发现释雪涧已不是完璧,本yù杀她,终究下不了手,才掷剑而去,却选择了更残忍的方式报复,让释雪涧生不如死!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碧落低低告诉着释雪涧,一如无数个深夜,劝慰慕容冲那般虔诚。
这时,帐外有了动静。
殿下,这才醒了,别再喝了,属下还有事禀报。
高盖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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