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马蹄踢踏声在黑寂的小巷中清晰异常,声声敲进了我的心底,不免有些燥闷。
夜鸢静静的坐着,眸子异芒yīn暗,俨雅如神,偷偷由锦帘外溜进来的冬风chuī的他一身银色长袍微动。
我十指轻轻扣着,低声喊了句:夜鸢,我
话还未脱口而出便听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匆匆奔来,口中还大喊着:殿下慢走殿下慢走
马车倏然停住,我的身子向前微倾,我忙扶着车窗才稳住身子,却见帘子被夜鸢揭开,他轻然的便下了马车。隔着一层帘,我隐隐听见两个声音正jiāo谈着。
殿下,出大事了,王上遇刺!
遇刺?父王怎么样了?
胸口受了一剑,qíng况似乎不大妙。
刺客是何人?
回殿下,约摸有十人,个个是绝顶高手,有四个被当场击毙,三个被捕,其余的不知所踪。
突然间,四周安静下来,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一声刻意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殿下,现在王上是个好时机不妨
现在还不是时机。夜鸢冷声打断,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张虎,你随我进宫,鲁风你送王妃回府。他简单的jiāo待了一句,便乘马离去。
周围又陷入一片宁静,我的呼吸隐隐有些急促,心中仿佛被什么生生堵上,恣意蔓延的期待扩散着。王上遇刺,这确实是一个大好时机,王宫有九门,夜鸢的兵力足以控制四门,另外三门由保王派控制,最后两门并不足以为惧。
可是夜鸢却说时机未到,难道他怕自己的兵力并不能抵御五门?或者有别的原因?
渐渐拉回思绪,才发觉马车已经到了鸢王府外,我跳下马车,寒气直bī我的脸颊,我的脑袋有些晕眩。
管家却早早守在了门外,一见我回来便立刻迎上来问道:王妃,殿下还未回来?
见他神色如此慌张,我不禁疑惑:宫中进了刺客,殿下急着回宫去了,管家何事如此慌张?
他为难的站在原地,也不答我话,像是在考虑这事该不该同我说。
怎么?连我也不能说吗?我凤目微挑,声音有明显的质问,管家原本弓着的身子弯的更低了。
随后他悄悄附在我耳边轻道:府上来了几个受了伤的黑衣人,说是要见殿下方才又听闻宫中进了刺客,奴才拿不定主意
我一惊:他们人呢?
奴才知道事qíng的严重xing,先让他们在府上密室里候着。
带我去看看。
梅香萦遍自经年(6)
一路上,步履很急,穿过重重冗廊,只觉越往后走便愈发暗,枯树沙沙之声令人觉得有些恐惧黯然。终于,管家在一处早已废旧的屋子前停下,邀我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唯有天际那淡huáng的溶月映的满地尘霜,我轻轻移动着步伐,脚步声声回dàng在残破的屋子内,管家在一处结满蜘蛛网的古画前停住,轻微移开,一束qiáng烈的光she了出来。我伸手挡了挡眼前的光芒,待缓和后才走近密室内。
还没站稳脚步,一个身影如风般闪至我面前,一巴掌已经挥了下来。我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只感觉一阵疼痛蔓延着我的右颊,火辣辣的疼痛。
放肆!管家怒喝一声,险些被打蒙的我才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是绯衣。她一身夜行衣,右手也有伤,殷红的血已浸透了她的衣裳。而她身后的岚立刻上前将绯衣扯了过去,冷冷道:你做什么!岚比上次见时高了许多,快十二了吧,个头已与我差不多高,整个一大男孩。
绯衣看着我,突然流下了几行清泪,我没想到,一向冰冷妖艳的绯衣也会有哭泣柔弱的时刻。原本想回赏她一巴掌的冲动渐渐压下,冷冷的凝视着她,待她下文。
楼主为了你抛弃了你一切,甚至于自己的xing命。而你苟且偷生,还做了鸢王妃!真不明白,楼主怎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绯衣的声音很是激动,泪水也因她qíng绪的激动落的更猛。
听她再次说起大哥,我的心蓦然沉入谷底,冷冷的看着她泪落如珠,笑道:绯衣你是风白羽什么人?
什么?哭的正伤心的她一怔,凝泪望着我。
我越过她,悠然坐在密室的小石凳之上,冷冷道:你只是风白羽的属下,没有资格指责我。而我们两人的私事也不是你这个外人可以妄加评论。
绯衣张了张嘴,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的我就是楼主爱到连生命都付出的人,良久,她幽幽道:未央你的爱qíng也不过如此,也罢口气中不像在指责我,倒像是自嘲。
看着她一脸的伤痛,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岚却在此时开口道:我们已无处可藏,只能来鸢王府,毕竟楼主与他曾有过协议我希望你能求他收留我们几,只要我们的伤好了,定然立刻离开。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的。
现在,你们已经连累鸢王府了。对上岚那双依旧清澈的目光,我的口气很是冰冷。
岚猛然跪在了我面前,目光坚定异常:姐姐已被夜宣那个狗皇帝捉住了念在白楼相jiāo一场,求你收留我们几,只要几就好。
落被抓了?我猛然出声问道,却见岚点头。
暗自思附片刻,一个计划悄然在心中成形,由石凳上起身:管家,准备些粮食与水给他们,对了,还有金疮药。
王妃,这不好吧?还是等殿下回来管家畏首畏尾的提醒着我。
殿下那边我自有jiāo待,你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梅香萦遍自经年(7)
带着异样的qíng绪我回到了主卧,久等夜鸢不至,我gān脆脱了衣衫窝进被窝里等他归来。想来王上被刺,宫中定然大乱,一时也回不来吧。
隔着烟罗纱帐,按上的烛火被未关的窗chuī的晃晃悠悠,忽明忽暗。我蜷缩着身子,凝望窗外一轮明月悬空而挂,疏星几点点缀冬夜的黑暗,似一幅冬夜图,简单而安逸凄婉。我轻微的吐气,将面前的纱帐chuī开,它飘扬片刻再趋于平静,我又chuī了口气,纱帐飞舞半晌又娓娓飘落。也许是太过无聊,我反反复复不厌其烦的chuī着纱帐。
想起绯衣那一巴掌,疼痛至今还残留在脸颊之上。而心中若有若无的怅然,在迷茫无助中暗藏孤独。
大哥
我悄然闭上眼睛,脑海一片空白,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朱檐丹壁白玉雕栏的府邸,一群嬉戏的孩子在碧绿的糙坪上追逐,欢笑。在那华彩溢美的天地间唯独我一人孤立在远处看着他们嬉闹,我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本不该生存于这个世上。看他们脸上的笑容,羡煞了我,我多想与他们一起追逐玩乐,可每次他们都会推开我说:娘亲不让我和你玩,说你是妖孽转世。
忽然,那绚烂的琼宇仙境轰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切皆变得黯淡无光,那呼啸的冷风刹刹如刀刮过耳畔。我吓的捂起耳朵不敢睁开眼睛,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拥入怀中,一个温柔的声音对我说:不要怕,我会一直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才敢睁开眼睛,看见大哥那一身风雅的白衣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我正想要回抱住他,却扑了个空。迷茫的看着大哥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我立刻去追,可怎么也赶不上,只能在口中大喊:大哥,大哥可他一直没有理我,依旧无qíng的前进着。
突然,我面前是一座万丈深渊,浮云阵阵飘渺,而我的视线中却早没了大哥的身影。噙着泪,我无力的跌坐在万丈深渊前,无依无靠的感觉一丝丝从心底渗透出来,没有归属感,也没有安全感,迷茫与恐慌jiāo织成最大的梦魇。
面前刹那间一片烽烟四起,刀光剑影连天而下,一个白衣男子笔直的站在一丈之处,向我伸出了手,是大哥是大哥
我疯狂的朝他跑了去,可是密密麻麻的箭雨却从天而降,那是万箭穿心。
陌生的暗cháo,层层的绝望,如影随形的萦绕上心头。撕心裂肺的疼痛滚滚侵袭而来,我想要喊出声,却一个字也无法脱口,只能挣扎着。越挣扎,我的心就越痛,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着我的心。
终于,泪水潸然而落,冰凉的液体染湿了脸颊。
我猛然惊醒,却对上一双黑曜潋滟的眸子,惊恐绝望的我映在他的瞳中,如此清晰。
想也没想,我扑入他怀中,双手紧紧勾住他的颈项,哽咽道:你终于回来了。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环着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我的脊背,想要抚去我此刻的紊乱的qíng绪。
我的下颚抵在他的肩上,紧紧的环着他,就怕他会推开我。清泪一滴一滴的划落,滴在手背上,久久沉浸在方才的梦魇中不得而出。
夜鸢,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走这一次,我没有再叫错名字,我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抱着的这个人,他是夜鸢。
他温实的手掌拂过我额后的发丝,一声叹息油然脱口而出,冷淡的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无奈:我没有生你的气。轻轻将我推开一些,抬起袖将我脸上的泪水擦了去,这个动作,他以前似乎也做过一次。
看着他的目光清幽而明亮,灿若星辰,仿佛照亮了漫漫黑夜,却藏着数不尽的疏离。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满脸的清然冷漠让人捉摸不定。
待将我脸上的泪水抹尽,将我轻轻放倒在chuáng榻之上,将被褥密不通风的盖在我身上:早些睡,有事喊我。
看着这个连我都看不懂的夜鸢,我不禁有些迷惘,他像壁天裔,xing格无qíng,仿佛对任何事都不在乎。他像壁天裔,有着权利的yù望与政治的野心,为达目的可以毁灭一切。
唯一不似壁天裔,只有那冷漠的眼中,一直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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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正在纠结当中
梅香萦遍自经年(8)
看他yù起身离去,我由被褥中探出手撰着他的手臂:别走。
他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剑眉紧蹙,眸光锐利,仿佛看进了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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