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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远颤抖着,却狠狠地握着苏蔷薇的手,喉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远哥哥,蔷薇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还爱我吗?她的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可她不敢眨眼,她不想哭,不想在荀远面前哭。
    荀远没有犹豫,狠狠点头。
    得到他的回应,苏蔷薇笑了,泪水滑落脸颊: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恨你当年为何要让步,为何要将我让给元锦其实我不怕死,我只怕我爱的人,先让步了。我恨你,恨元锦恨了一辈子,可我看的很透彻,你有荀家,我有苏家,我们不可以那么自私,为了所谓的爱qíng与帝君抗争,这样只会连累了我们的家人。我不该怨,可我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荀远的泪,亦未忍住,滴落在两人jiāo握的掌心:这么多年了,我们应该学会原谅。
    蔷薇,朕,对不起你。帝君站在他们二人身边,俯视着被他所拆散的两人,二十五年的时光,他们三个人一直在互相折磨着,就像一个圈,缠绕着他们三人,没有一个人从圈中走出。
    苏蔷薇将目光移至元锦脸上,含着笑道:到如今,你还是对我这样好,可我的爱只给了远哥哥,从我十岁第一次见远哥哥开始,我就知道,苏蔷薇这一生只可能爱远哥哥一个人元锦,对不起,原谅蔷薇这么多年来做的错事
    朕,从未怪过你这一切,是朕心甘qíng愿。元锦的话说的极为沉重且坚定,其实苏蔷薇不知,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苏蔷薇,他就已经喜欢上那个在太湖边唱歌的女孩,她纯真的笑容,仿佛为这个冰冷的皇宫添了许多暖色。
    如若可以选择,他希望没有那一日太湖的相遇,也就不会被他爱的至深的女子恨了一辈子。
    苏蔷薇听到元锦的这句话,仿佛这么些年的心结都放下了,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靠在荀远的怀中低声呢喃着:远哥哥,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青梅树下念的诗吗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chuáng弄青梅她的声音愈往后,便愈低,直至最后消逝不见。
    同居长gān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荀远吟念到此,失声恸哭,将怀中那个早已冰凉地身躯狠狠拥入怀中。
    苏落雪站在原地,看着南昭侯那悲伤的身影,仿佛能感受到他恸哭时的痛,如今的荀远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南昭侯,只是一个失去挚爱的伤心人罢了。
    姑姑与南昭侯、帝君之间的事在二十五年前早就不是秘密,只是到后来,没有人再敢提这些往事,她更不知道,原来二十五年前姑姑与南昭侯竟然爱的那么深,对帝君的恨亦到了这样的程度。
    帝君看着无声无息地苏蔷薇,探出手,想要感受她最后一丝余温,却猛然一声咳,一口血便从口中喷洒而出。
    周围皆惊,元翊冲上前扶住摇摇yù坠的帝君,眼中甚为焦急:来人,快传御医!
    原本冷寂无声的宫阙之上忽然乱作一团,亦忽视了那个痛苦而拥抱着苏蔷薇的荀远,南昭侯!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只见荀远拔出腰间佩剑,置于颈项,当场自刎随苏蔷薇而去。
    蔷薇若有来世,远哥哥定不负你。
    荀远,轰然倒地,血溅宫阙。
    这一场惊变,惊呆了在场所有人,不可置信一向冷静自制的南昭侯竟然为了一个人人唾弃的妖后而殉qíng自杀,整个荀家军顿时bào动骚乱。
    杀了苏家人,为侯爷报仇!bào乱中有将士高呼,众人纷纷怒视苏成风,举起长枪便朝苏成风冲了去。
    苏成风见此qíng景,惊惧地后退,想要逃离,可四面八方皆是禁卫军与荀家军,他早已无路可逃,恐慌中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一把长枪飞速cha入他的脊背,直击心脏。
    苏成风一声惨叫,当场毙命。
    苏落雪还没从姑姑的死中缓过神来,又瞧见父亲被荀家军击毙,她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从中间刮开,痛的无法呼喊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血,迷蒙了整个眼眶,霎那间又想起了年幼时,父亲将她搂在怀中,宠溺地对她说:落雪是爹最疼爱的女儿,你想要什么,尽管对爹说
    爹她失声轻唤了一声,摇摇yù坠地朝宫阙边缘退去,即使爹在最后一刻出卖了她,可她从来没有真正怪过父亲,因为父亲姓苏,他必须与帝后站在一起,一荣俱荣。
    此时的苏家,走向了灭亡,那么她苏落雪亦如姑姑,即便是输了,也不能落在敌人手中,受尽凌rǔ折磨。
    她转身,纵身一跃,从宫阙之上跳了下去。
    ※※※
    百丈宫阙,斑驳肃穆,一个绯红地身影纵身跃下,大风chuī得她发丝衣群飞舞,眼看着便要坠落,却被一只手紧紧地抓住。
    一心求死的苏落雪突感手臂被抓住,整个人狠狠地撞上了宫阙的壁岩之上,手腕与身体的疼痛让她睁开眼,仰头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如今已青筋bào起,看的出他正用尽全力,生怕一松开,就再也握不住。
    苏落雪看着他,苍凉地笑了:二少,我是苏落雪。
    荀洛依旧死死握着她的手,额上的冷汗溢出:我知道。
    荀洛的手始终不放,苏落雪的泪沿着眼角滚落脸颊,旋即被风chuī散,她果然没有猜错,即使与荀洛再见,她仍不需要解释任何:此刻的我,已一无所有,就让我随父亲去吧,我不想落在你们手中,受尽凌rǔ。
    荀洛感觉到苏落雪的手正一点一点地挣脱他的手心,顷刻便要脱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只手臂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掌心。荀夜冰冷地注视着苏落雪,道: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
    荀洛猛然从失神中惊醒,也许刚才那么一霎那,他真的想松开手,任她从这百丈宫阙上坠落下去。在荀夜及时抓住的那一刻,他亦与荀夜一齐用力,将宫壁上的人拽了上来。
    自死亡边缘捡回一条命的苏落雪回到原地后整个人已无一丝气力,跌坐在地。
    鬓角地发丝散落在脸侧,凌乱的衣襟显得极为láng狈。
    荀夜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她,片刻后收回视线,看了眼沄夫人:帝君病危,你不带着九殿下前往探视,傻站在此处作甚。
    沄夫人猛地被惊醒,将始终停留在苏蔷薇身上的视线收回,立刻带着九殿下匆匆奔下宫阙。
    荀夜看着沄夫人离去的背影,遥遥地看着倒地的父亲与苏后的手始终紧紧握在一起,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将悲痛藏在了眼底。
    大少,该去看看帝君了。始终跟随着荀夜左右的副将李军出声提醒。
    荀夜点点头,亦知此刻轻重缓急,将悲痛隐匿下,率领一众亲信步下宫阙。
    ※※※
    正德殿外,百官排排而跪,众人脸色各异,各怀心思。
    正德殿门紧闭,只有三名御医在殿内会诊,中途帝君身边的太监总管马全立传帝君旨意,宣沄夫人与九殿下进殿。
    约摸半个时辰后,正德殿门咯吱一声被拉开,马全立自高高地金槛迈出,满脸泪水地高喊一声:帝君,驾崩
    帝君顿时,跪了满满一地的臣子深深地伏地哭喊。
    哭喊声响彻了整个皇城,悲戚的中隐隐有着战火后硝烟地余味,一夜间,帝君,帝后,侯爷、国舅纷纷被杀,是天朝三百年来最惨烈的杀戮,也是唯一的一次。
    在百官的恸哭中,马全立捧出帝君的遗诏:帝君临终前,重立传位诏书,传位于九殿下。
    顿时,百官恸哭声止,纷纷垂首窃窃私语,有帝后余党立刻愤然起身怒斥:狗奴才,太子尚在,要继承帝位自然由太子继位,帝君病糊涂了,大家也糊涂了吗?这天下岂能jiāo由十岁的孩童手中。
    放肆!荀夜起身,冰冷地注视着说话之人,缓步走至沄夫人身边,站在高处俯视众人:帝后软禁帝君三年,妄图夺取帝君之位,十恶不赦,这是当诛九族之罪,岂轮的到这个罪人之子来继位。
    众人大惊,没想到帝后竟然软禁了帝君三年,再看看这整个皇城皆被荀家军控制,帝后余党皆敢怒不敢言。这当中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始终跪地的辛王,却始终没有等到辛王的一句话。
    荀夜冷冷地扫了脸色各异的百官一眼,转身,撩起裙角,跪在九殿下跟前:臣,参见帝君。
    参见帝君。跟随荀家的将领们以及那些见风使舵地臣子立刻也跪下,拜见新帝君。
    苏家余党见大势已去,无力地跪下,深深地拜了下去。
    ※※※
    一夜间整个天朝惊变,震惊天下,洛城白幡飘飞,普天哀悼。
    帝君、帝后、侯爷、国舅四个人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杀戮远远没有结束。
    沄夫人尊太后,掌控六宫。
    南昭侯护驾有功,为国捐躯,追封一等公特封恭亲王,厚葬先帝陵墓旁。
    南昭侯之子荀夜封相,赐洛城北郊豪宅为府邸,辅佐幼帝整治江山。
    苏蔷薇与苏国舅密谋软禁先帝,十恶不赦,不留尸首,挫骨扬灰。
    苏家,诛九族。
    朝廷上下凡参与罪后苏蔷薇密谋官员者,诛九族。
    苏家门生,追随罪后苏蔷薇反天朝,诛连坐。
    罪后苏蔷薇之子元影废太子之位,革元姓,永世不得踏入天朝。
    于民间造谣生事者,匿藏乱党者,妄议新王者,杀无赦。
    短短数日,受牵连获罪者不计其数。
    天朝元华二十六年九月初八,十岁新帝元鑫登基,改国号元禄。
    第十三章君已陌
    夜凉松月枝影相映,风动百花簌叶凝香。
    萧瑟夜风中伴随着几分轻寒,淡胧明月照亮小院,屋内清光透着半敞地窗洒了出来,映了一地薄霜。
    苏落雪在门前回廊就地而坐,低头俯视着地上那一排密密麻麻地蚂蚁,在深夜依旧勤勤恳恳地搬运粮食,这样一看就看出了几个时辰,直到深夜她依旧没有回神,眼神毫无光彩,仿佛在看蚂蚁,却又似在看其它。
    直到一个长长地影子将她面前的光挡住,她才回神,仰头凝视来人。
    不一会儿,她又缓缓低下头,继续看地上来回奔走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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