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夜看着炽烈拿着刀冲过来,却没有闪避,眼见着那把刀就要直bī心脏,他将全身内力凝于掌中,伸手握住那把刀。
炽烈狠狠瞪着荀夜,怒道:谁取下荀夜的头颅,赏他万金。
诸士兵闻此,立刻jīng神大作,又见荀夜此时落于下风,正与炽烈对峙,纷纷上前yù取下荀夜头颅。
而此时的苏落雪已落于炽烈身后,却仍有少数士兵纠缠于她,在打斗间,她瞧见方才捆绑着她的绳子散落在地,心中顿露一线生机。
她一边打斗着一边接近绳子,借力而弯腰捡起绳子,猛然回首,正见背对着她一心要置荀夜于死地的炽烈,此时他的身后是空门!
她抓紧时机,丢弃手中沾满鲜血的大刀,以轻功摆脱纠缠着她的士兵,双手拉紧绳子,由上至下,套入炽烈项颈,用尽全身气力狠狠勒紧。
炽烈顿时一阵窒息,意识到此刻的危急,丢弃了直bī着荀夜心窝的大刀,用力拉扯着项颈上的那根绳子,用尽全力要挣脱。
苏落雪感觉到他的气力之大,扎稳下盘,勒着他颈项的绳子又多用了几分气力。而她的手,亦因用力之大而被绳子拉出血痕。
可苏落雪这一偷袭是抓住炽烈的空门,而此时她的身后也是一片空门。
一名士兵见此qíng景,立刻拿着长戟朝苏落雪的背后刺去。
一抹剧痛从后背传至全身,那一瞬间,苏落雪拉住绳子的手松了几分,却在下一刻更紧地拉紧了那根绳子,冲荀夜大喊:快杀了他!
正被无数士兵围打而不得出的荀夜亦看见这样的场景,以及苏落雪那声嘶吼,他的眼眶遍布血丝,奋力怒吼一声啊随之凌空而起,凝全身气力劈砍冲破眼前那无数长戟,不管不顾身后危险,直冲炽烈眼前,毫无任何犹豫,挥剑砍下炽烈头颅。
也就在同时,李俊领着jīng挑细选的千名将领突破重围,冲入主帐四周,亦与突厥士兵厮杀起。
一时间,无数的厮杀声传遍荒山,而苏落雪只觉眼前一阵模糊,双手握着绳子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仍旧那么紧紧地握着,指尖白了一片。
早已因厮杀多时而浑身伤痕累累的荀夜一股作气斩杀了炽烈后,体力有些不支地晃了晃,目光却深深地看着全身沾满鲜血的苏落雪,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可眉宇间却尽显疲惫。
苏落雪看见他嘴角的笑意,终于松开了紧握绳子的手,一步一步地朝荀夜走去,扑入他的怀中,泪水合着脸上的血迹滚落。
荀夜搂着她,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目光却是深深地看着苏落雪悲伤那不断渗出鲜血的地方,搂着她的双手又用了几分气力。
跟你一起,真是处处充满传奇她的声音沙哑着,泪水始终止不住,是有激动与开心,她庆幸那一刻她没有独自离开,否则,她也许就再也见不到荀夜了。
傻丫头!荀夜的手轻轻抚摸上她的发丝,隐隐有些颤抖。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已经忘记什么是怕。
可就在刚才看着长戟深深地cha入她的背后时,他却怕了。
他以为就要失去她了!
一瞬间,他的眼眶也闪过一抹酸涩。
李俊亦是浑身鲜血,看着不管周围厮杀,只是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虽然他们两全身上下是那么láng狈,可李俊的心中却闪过一抹欣慰。
元帅这一次牺牲自身安危前往突厥军帐的决定,真的没有错,苏三真的是一个值得救的兄弟。
※※※
昏迷躺在chuáng上已经三日不醒的苏落雪被背后那一阵阵刺痛的灼热感而惊醒,一睁开眼,她的眼中满是慌乱,她以为自己仍旧在敌军军帐内厮杀,可看到眼前宁静地qíng景这才收回了惊慌。
你醒了。荀夜的声音丝丝缕缕地从耳畔传来,她趴在枕头上侧过头,正见荀夜坐在榻边为她上药,而她的一半衣衫已被褪去至半腰间。
她意识到此刻的qíng形,脸色猛然涨红,支支唔唔地说:gān嘛不找别人来为我上药!
这是行军,军帐中全是男人,包括军医。为夫怎能让别的男人看了你的身子,只好亲自为你上药。荀夜说这话时云淡风轻,像是丝毫没有其它杂念。
苏落雪听到荀夜的话,更将脸深深地埋入枕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任他为自己上药。
荀夜看着她的模样,嘴角闪过几分笑意,可在看见她背上的伤时,目光却黯了黯:以后不能带你出来了,莞城一战你左肩受了箭伤,至今仍有疤痕。如今与突厥一战你背上身中戟伤,只怕也会留下疤痕
听出他语气中微微闪过的自责,她立刻道:比起元帅你满身的伤,这点伤又算的了什么。
以后不会再受伤了。荀夜的指尖抚过她的背脊,深沉地开口。
感受着他指尖游离在背上的温度,她隐隐有些颤抖,却问:你的意思是?
突厥一战,我军大胜,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了。
苏落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荀家早已控制整个朝廷,在天下百姓心中本就呼声极高,如今孤身闯入突厥直取大帅首级的事迹更会使天下百姓民心所向。
而那个十一岁的小皇帝元鑫,继位以来就如一个孩童,不管朝廷之事,整天只是玩乐,这天下也是时候该易主了。
你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不想背上弑君夺位之名,那如今你找到那个理由了么?能信服天下百姓,满朝臣子吗?苏落雪低声问。
一个借口而已,不论能否信服,这个天下早已该易主了。荀夜说的平静,可话语之中却尽显霸气,他小心地将她的衣衫拉起,将她bào露在外的肌肤隐匿于衣衫中:安心养伤,过几日我们便启程回洛城了。
苏落雪微微抬手,握住荀夜的手,将脸依恋地靠进了他的掌心,闭上眼,低声道:比起在洛城,我更喜欢与你征战沙场的时刻只有在那个时候,我只单纯的是你的苏兄弟。
荀夜任她依恋地倚靠在自己的掌心中,感受着她话语中的真实与沧桑之感,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出声安抚道:一切有我。
得到这四个字,苏落雪只是浅浅一笑,不再想任何事,只是靠在他的掌心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
回到洛城的那一日,下起了零落小雪,倾洒了满地。
即便下了雪,洛城的百姓仍旧冒雪前来,街道两侧挤满了无数洛城百姓,纷纷欢呼着荀元帅!。
苏落雪骑着马,跟随在荀夜的身后,看着两侧百姓们满脸崇敬的表qíng,她的心中也深深地感到开心。
为了荀夜而开心。
他一直在为这个天下所努力,没有人能否定他为这个天下付出的一切。
他有qiáng大的政治野心,却也心系天下百姓臣民。
他有聪明睿智,也重qíng重意。
若是他成为这个天下的君主,定会是一个好君主。
这一点,她从来不曾怀疑过。
看着他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几乎触手可及,她也有些害怕。
若是他真的成为这个天下的主宰者,那他将是天下人的荀夜,而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荀夜。
而她,也从未奢望过,荀夜他成为她一个人的荀夜。
一行将领一路相送着荀夜到了相府门外,远离了那百姓的呼喊声,徒留下寂静地马蹄声声,撼动人心。
在相府的门外,早早便站了许多人于门外迎接,苏落雪远远便看出了那个绝世而独立的华雪,她的目光正深深地凝视着马上的荀夜。
至相府门外,众人皆翻身下马,老夫人周丽婉看着儿子安然归来,含着泪上前握着他的双手:为娘听闻你在突厥军帐内生死一线取下突厥大帅的首级,你怎可不顾自己的安危只身犯险,你没有想过娘与雪儿还在家中等你归来吗?
老夫人,相爷这不是安然归来了吗。李俊立刻上前恭敬地道。
周丽婉凝着泪点头,感慨连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次突厥军帐一战呀,多亏有苏兄弟呀,与相爷并肩作战,合力斩杀了突厥大帅,使得敌人士气低落,我们军才能以少胜多。相爷英勇,一人力斩数百人李俊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那日荀夜的英勇事迹,荀夜却是淡淡地打断:李俊,你率众将士回去收拾一下,今夜帝君设宴封赏大伙,不要误了宴席。
李俊这才想起,立刻告辞,带领众人匆匆离去。
周丽婉冷冷地扫了一眼站在荀夜身侧一身男装打扮的苏落雪,尽是鄙夷:抛头露面,整日与那群臭将士为伍,真是丢尽了我荀家的脸面。
娘,这次落雪是功臣,若没有她,也就没有今日站在你面前的荀夜。荀夜冷冷地驳了周丽婉的话,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周丽婉第一次见到如此对她说话的荀夜,有瞬间的怔愣。
而荀夜则是拉着苏落雪的胳膊就大步迈入府中。
周丽婉回过神,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冷意更甚:狐狸jīng!
华雪听见周丽婉低语的一声,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荀夜这一次归来,离她更远了。
※※※
苏落雪回到屋中便褪去身着三个月的铠甲,进入浴桶中泡了一个舒服的澡。
紫羽伺候在一旁将鲜红的月季花瓣洒入水中,看着闭目静靠浴桶的她笑道:夫人这几个月累坏了吧。
苏落雪睁开眼道:是呀,虽然行军打仗辛苦,但是很开心,因为我是在为这个天下而战,为天下百姓出自己的一分绵薄之力。只是和那一群士兵住一起真的很不方便呀,就是洗个澡也要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发觉我是女扮男装。
紫羽看着她叫苦的表qíng,噗嗤一笑:夫人我早就听说这次你在军中立了大功,与相爷共斩突厥大帅首级呢,百姓早就在传言你这个苏三就是相爷的夫人苏落雪了。
苏落雪一惊,猛然坐直了身子,回头看着紫羽问:你从哪里听到的传闻。
夫人别担心了,都是大家猜测,无凭无据的,更何况天大的事有相爷担待着呢。不过民间百姓倒是在夸夫人你巾帼不让须眉,是女中豪杰。紫羽满脸亦是钦佩的表qíng,目光也正好瞄到她背上才愈合的伤口,惊呼:好深的疤痕,就是这次受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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