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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羽立刻戒备起来,却在看清楚走进来的人后放松戒备,恭敬地跪地而拜:奴婢参见安亲王。
    荀洛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站在原地不动的苏落雪,她的目光冰寒入骨,如望陌生人一般。
    安亲王,此处是后宫妃嫔禁地,夜深如此,却冒昧前来,宫中又该有闲言碎语了,您自重。苏落雪的声音冷冷清清,数不尽地疏离之感尽藏语中。
    今夜丽贵妃与帝君大婚,整个西宫的奴才皆伺候在那儿,你这冷清的白兰轩怕是没有人顾得上。本王今夜参加西宫大婚之礼,忽然想起你住在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儿了。荀洛没有避讳,仍旧朝里走着,直到站定苏落雪的面前才止住步伐。
    紫羽,去准备些酒菜,本王要与夫人喝上几杯。荀洛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紫羽犹豫着,将目光投向了苏落雪。
    没听见本王的话吗?荀洛原本温润的声音瞬间冰寒尖锐。
    紫羽,去吧。苏落雪知道此刻荀洛的命令不容抗拒,她便点头吩咐了去。
    紫羽立刻退下去准备了,独留深深院落中相对而立的苏落雪与荀洛。
    ※※※
    苏落雪与荀洛一路慢行,直至院内石亭内才坐下,两人相对而坐却没有人说话,直到紫羽端着一壶酒与两盘小菜进入亭内时才打破了这份沉寂。
    王爷,夫人,酒菜已备好。紫羽放下酒菜后,荀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道:你退下罢。
    是。
    待紫羽退下后,荀洛便慵自提起酒壶,为自己斟酒,而苏落雪也开口道:王爷有什么话便说,夜深了,我乏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如今竟走到了这般地步?他亦未她斟上了一杯酒。
    我们为何走到了这般地步,王爷您还不清楚吗?她笑的清冷,可声音中却蕴藏着一抹哀伤。
    我记得几年前,我与你还有荀语也是在这样一个寂静地夜晚,一起把酒言欢,畅谈悲喜,那一晚就像一场梦,可如今却梦醒了
    你不要再说了。苏落雪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狠狠地看着他:那一夜,我也曾真心jiāo付,可你给我的只是无尽的欺骗与利用,从头到尾你只当我是你的一枚棋子,用来争夺天下的棋子。
    荀洛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重重将酒杯放下。
    是,最初我只当你是一枚棋子,一枚掌控苏家qíng报的棋子。
    苏落雪明知如此,却在听见他的这句话时,心还是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她顿时只觉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愚蠢至极。
    从小,父亲便请来天下最好的师傅,让我与荀夜一同习武,他希望我们两兄弟练就一身好功夫,将来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师傅常常在父亲面前夸我是习武的好材料,假以时日,功夫必定成大器。我也很想如父亲一般征战沙场,让天下百姓称颂,所以我练功很努力。与父亲征战沙场,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个梦,可是就在我十三岁那年,父亲亲手毁了我的梦。
    我天生一副yīn柔的面容,随着年龄地增长,愈发出众,府中开始惊叹,整个潼城都开始盛传我的美貌,也因为这一幅皮囊,让父亲最终做了决定,他觉得长相太过yīn柔的男子不适合征战沙场,他不再让我继续习武,而是请来一名易容大师,教我易容之术,并在我学成易容之后,jiāo给了我一个看似重大却又可笑的任务,找机会混入苏府密切监视苏家的一举一动,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包括父亲最疼爱的荀夜也不知道。
    苏落雪听到这里,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一下,随而将杯中酒饮尽,霎时间只觉得喉头哽咽,辣的她红了眼眶。
    而荀洛,仿若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桌上空杯,继续往下说。
    我不服气,就因为我的长相,所以拒绝我上阵杀敌,我拒绝父亲指派给我的任务。父亲说,苏家这些年来权势滔天,他身为天朝的大将军,有责任保卫元家这个天下,他远在潼城常年在外杀敌,洛城之事难掌控,他只能找一个信任的人帮他盯着苏家,以备将来后患。听着父亲那些话,我知道,不能拒绝,只能选择服从。
    我变幻过很多容颜混入苏府,却难以博得苏成风的信任,于是我就把目光放在了苏家的三个女儿身上。要找一个没有戒心,又容易博得信任的人,自然就选中了年龄最小的你。那年你才十一岁,还只是个孩子,真的一点戒心都没有,就在那一场大雪中,你收留了我。你太单纯了,只要给你一点点好处,你就能上钩,而且那么信任我。后来的五年,我就以你贴身侍卫的身份在苏府刺探qíng报,同时也培养了属于我自己的一批qíng报势力。
    苏落雪笑了,眼中含着闪闪地泪光:是,我真傻,那么多年来的相处,我竟然看不出你对我是别有所图。
    她为自己倒下一杯酒,然后举杯道:这一杯,我该敬你,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世间险恶,即使你最信任的人都不可信。
    荀洛看着面前那高举的杯子,沉默了许久,才为自己倒酒,与之碰杯,只闻寂静黑夜中一声脆响,让站在远处伺候的紫羽不禁朝这边看了过来。紫羽眉头微蹙,夫人与安亲王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些。
    在相府走的近也就罢了,但如今这里是皇宫,一举一动都将落人话柄,终究不利于她。
    荀洛放下手中的空杯,静静地盯着苏落雪,她的双颊因酒力而微红,双眸迷离,含着点点泪珠,他平静地继续往下说。
    你逃婚后我便与你一同失踪,你要去莞城必定要经过潼城,于是我早早回到了潼城等你,买通几个叫花子用钱财引你上钩,入府偷窃。并留你在侯府见一见荀夜,了解一下府中qíng况,适时的放你离开侯府,然后一路跟踪。没错,是我找人给的密报给荀夜,让他早早埋伏在huáng泉路上杀你,而我也借此机会将风影这个身份掩埋,从此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我能死里逃生,完全是你早就安排好的,然后通知了苏府的人来huáng泉路上救我。苏落雪接下他的话。
    是,桥下通往桥上的路是我安排的,但是我并没有通知苏府的人到huáng泉路上去救你,我不能打糙惊蛇了。
    不是你?苏落雪的声音微微提高,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到底会是谁通知苏府的人来救得她,可是除了荀洛,她根本想不到第二个人。
    荀洛嘲讽地笑了笑:huáng泉路那一场戏,只不过是为了让你恨荀夜,借用你的口将荀家图谋推翻苏后的事传出去。
    王爷好狠心,别忘记了,你也姓荀。
    父亲从来没有当我姓荀,他只当我是他的一枚棋子,他的心中只有荀夜一个儿子。那么多年来,他对我在洛城不闻不问,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知道,我不能依靠他,我只能依靠自己,只有自己变qiáng大了,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苏落雪看着荀洛,讽刺地笑着摇头: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所以你用两个身份来利用我,一连欺骗我两次,是吗。
    是,第二次我是故意带你到莞城的,你不是奉命嫁给荀夜当苏后的细作吗?我就给你机会,让你接近荀夜,看看莞城的一切,让你将荀家打算借用莞城一仗的胜利来推翻苏后的计谋揭穿,更让你发觉其实华修和荀家也早有勾结,让苏后早做准备对付荀家。荀洛说到这里,脸上闪过yīn沉地笑,可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想王爷你不会是真的想帮苏家灭了荀家这么简单吧,这就是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苏家与荀家斗的两败俱伤,你便能从中获利,算盘打的很响亮,可是你漏算了我,竟然没有把莞城发生的一切飞鸽传书给苏后。
    苏落雪就是苏落雪,永远都是那么单纯,为了莞城的百姓没有传消息出去,我是漏算了。荀洛一连饮下三杯酒,目光有隐闪血丝。
    莞城之战结束后,我苏落雪可以说对你毫无利用价值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还要费尽心机的接近我!
    上元节那夜,你要引我出去,是要杀我吗!
    荀洛缓缓起身,俯身看着对面的苏落雪,声声质问,传入耳中。
    终是换来他一抹叹息,一声笑,却无任何言语。
    苏落雪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亦是缓缓起身,bī回了眼中的泪:我被你利用了两次,不会再有第三次了。谢谢你今天给了我一个解释,一个真相。
    是我要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么多,这些年来,我终于能将藏在心间不曾对任何人说起的秘密道出。倘若终有一日入了地狱,也无遗憾。荀洛冲她笑了笑,转身,便迈出亭子。
    他走的太快,裙角带起一阵轻尘。
    苏落雪看着他的背影,qíng不自禁地迈出一步想要追问:荀洛!
    荀洛听到她的声音,步伐一顿,没有回身,只是浅浅地传来他的一句低语: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可我,只想得到我要的东西。
    说罢,也没有等她说话,便大步而去。
    紫羽瞧见荀洛从亭中迈出,便迎了上去,待到近前,她步伐顿住了,诧异地看着他眼眶中的泪,闪闪地耀人眼球。
    奴婢送安亲王。她立刻回神,恭敬地福身。
    可他却没有在她的身边逗留,径自越过她,带起一阵寒风。
    苏落雪就那么呆呆地站在亭中,看着荀洛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她才喃喃地一声低问:你想要的东西,比xing命还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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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荀洛走后,苏落雪便独自一人坐在亭中,空对两盘早已冷却的小菜不言不语,而紫羽也不敢上前,只是站在不远处默默守候,月光溶溶,倾洒整个白兰轩,显得静谧凄凉。
    紫羽不知夫人与安亲王之间说了什么,她只觉得今夜两人的qíng绪都很平静,平静中夹杂着几分凄凉。
    尤其是刚才安亲王离去时,眼中含着明显的泪光,以及如今失态着坐在亭内发呆的夫人。
    她不懂,夫人和安亲王之间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他们之间真的仅仅是友qíng那么简单吗?
    紫羽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中,却闻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立刻回身,看见来人后愣了一下,立刻跪地道:奴婢参见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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