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寒眯起眼睛,厉声道:风南瑾入狱,在朝野上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贵妃有孕,若是诞下龙子,万家就会废大哥而立太子,架空皇权,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弃之不顾?
我怎么管?萧绝的声音平静极了,语气掩不住的疲倦,我对大哥,对圣天,自问无愧于心。十几年,已经够了,我已经把半辈子都奉献给大哥和圣天,早就厌倦了。该是为自己做一些事的时候,老九,七哥的一生已经有太多的遗憾,不想再继续创造更多的遗憾。你也成亲了,xing子也定了,圣天就jiāo给你了,你比七哥更适合!
萧寒心中狠狠一震,露出恐慌,第一次在萧绝的脸上看见这种他说不清的qíng绪,像是自嘲,像是痛苦,像是绝望,更像是迷茫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方流苏真的死了,而大哥打算随她而去?
不可能!
绝对不行!
他是坚硬如铁的萧绝,在他的庇佑下,他才能无忧无虑过了半辈子,什么责怪都不用抗,在萧寒心里,萧绝的地位比皇帝更重。看着这样的萧绝,他心里不免一痛,皇帝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是吗?
他悲愤了,气皇帝为何要如此伤他七哥的心!
七哥你去女儿国做什么?萧寒问道,就算离开圣天,也不用去女儿国啊!
萧绝脸上露出一抹柔意,想起女儿,心头暖如温泉,一扫刚刚的疲惫,微笑道:萧寒,我有女儿了!
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满足,好似全世界都已掌握在手心。
什么?萧寒被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倏然明白过来,你说的是,风家的那个孩子?
萧绝点点头,高大的身子在月光下,显得很孤寂,那种暗黑的气流如有实质的网,四面八方围过来,压抑得让人难受,却仿若看见黎明前的一道光,压抑中的希望。
我刚刚知道,流苏给我生了个女儿,如今被带回女儿国,你也清楚龙浅月和龙雪梨的争斗已经白热化,龙浅月的身体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小白会有危险,而流苏,大哥说杀了她,可我不愿意相信,或许他们母女两人,都在女儿国!
那你走了,圣天怎么办?萧寒急忙道。
萧绝苦涩一笑,萧寒,你还不明白吗?大哥他,即使没有我,也能好好地处理好圣天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台面下,还是台面上!
七哥!萧寒惊呼,萧绝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这次风南瑾和皇上之间的斗争,你好好化解,尽量不要引起战争,圣天,jiāo给你了!
萧绝说罢,不顾身后瞪视的眼光,缓缓地走进梧桐苑,扑面而来的茶花清香,让他烦乱的心稍微安定。
流苏,你在哪儿呢?萧绝眼光专注地看着墙上的画,画里的流苏,是五年前的模样,清冷淡漠,气质高雅,他把少女的神态抓得jīng准,一颦一笑都仿若真人,可见下笔之人对画里人倾注了一生的感qíng。
房间里并未点灯,有些昏暗,两天不眠不休的男子眼光有神,掩不住眼波里的深qíng,思念早如白纸上的彩笔,在他心里画满了痕迹,融入骨血,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无论是死是活,他都要亲眼看见才行!
不然无法说服自己,不是,只是拒绝相信罢了!
天牢,守卫森严,外三层,里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一道人影却鬼魅般地闪入天牢,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风南瑾的牢房在天牢的最深处,单独一间,越是最里面,yīn气越重,腐气也浓,连老鼠蟑螂都畏惧里头的恶劣环境,不敢涉足,墙壁上青苔蔓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腐朽之味,有些地方还血迹斑驳,看起来触目惊心。
yīn风一阵阵从地底不停地chuī拂而入,如地狱恶鬼们阵阵哀嚎,令人闻风丧胆。
风南瑾盘膝做在简陋的chuáng上,养jīng蓄锐,虽然看起来很láng狈,却不减其清贵冷厉之气,眉间疏远,凝眸如在沉思着什么,表qíng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qíng绪。
公子!潜入天牢的蒙面男子走到牢房前,轻唤了声,南瑾随之睁开眼睛,墨玉般的眸子光彩潋滟,如敛尽世间所有繁华,整个世界,仿佛只有这一抹光彩。
流光四she!
南宫,事qíng办得如何?南瑾的声音淡漠得听不出qíng绪,南宫靖寒颔首,沉声道:万世安已经收到消息,一切都会如公子所愿,宁州、川云等地守将以为万丞相祝寿之名回京,所有军队化整为零上京!
南宫靖寒,冰月宫四大堂主之一。
南瑾颔首,嗯了一声,不再语言,眼光深邃,流转着bī人的气势,不言不语,更让人害怕!
公子,你真的决定要支持万世安bī宫吗?南宫靖寒犹豫半晌,迟疑问道。
南瑾一笑,我像吗?
挺像的!南宫靖寒诚实回答,即便是他,也看不透,风南瑾此举目的何在,他是聪明人,绝不可能拿石头砸自己的脚,万世安是什么人,他们都一清二楚,又怎么会真的会助万世安一臂之力?
南宫,万事都是真假汇聚,是真,是假又何必分得太清,我不在乎过程如何,只要一个结局。早就警告过萧越,不要和我耍狠,他付不起这个代价,他自己想要验证一下,我就如他所愿,给他个教训!苏苏和小白这笔账,我哪会这么简单就算了,就算要走,本公子也要先把他闹得jī犬不宁,天翻地覆再走!南瑾不冷不热地道,唇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
这就是狂傲不羁的风南瑾!
公子,记得提醒我,不要得罪你!南宫靖寒笑笑道。
南瑾挑眉,说道:提醒玄北和东方,注意漠北海上所有来往船只,宁可错一千,不可放一只,把人安cha进去,保护好小白!
是!
南宫靖寒想了一下,问道:少夫人?
南瑾心一沉,眸光划过一抹心疼,淡淡地道:生死不明,若是活着,一定在龙雪梨手里,一时半活不会有危险,我的人,我自己会要回来!
若是死了南瑾拒绝往下想,眸光冷如冰霜。
哎呀,公子,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夫人离开凤城,好像进京了!南宫靖寒倏然想起什么,耸耸肩膀。
南瑾脸色剧变,厉喝一声,混账,快点拦住我娘,不许她靠近京城一步!
公子南宫靖寒疑惑,发那么大火gān什么?
拦住我娘!南瑾一字一字,从牙fèng里挤出来!
第184章
风南瑾入狱一事很快就传遍整个京城乃至天下,他就是当朝右相的消息也不胫而走,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萧王和左右两相是在朝廷上一直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三人各占一方天地,手握重权,风南瑾和萧绝虽是政敌,却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然而,因为萧王妃欺上瞒下,二嫁风南瑾一事,引起两人争夺不休,皇帝忍无可忍杀了方流苏,风南瑾下狱,萧绝罢朝。
一夕之间,皇帝亲自砍掉自己的左膀右臂,整个朝堂,左相独大,一揽朝政。没有风南瑾和萧绝的辅助,皇帝一人根本就无力对抗万世安,而风南瑾一派的势力八方不动,毕竟是他带出来的人,大家都有种默契,静观其变,不为他的处境担忧,对万世安急于驾驭皇权一事无动于衷。而这些年一直跟着萧绝的人,全部听令转给萧寒,由九王出面,牵制万世安,其效果却不如萧绝。
萧绝和萧寒在处事上有个特点,萧绝喜欢看人从天堂摔下地狱的快感,而萧寒却喜欢看人丛天堂摔下地狱的挣扎过程。以赌博为例,若是握着王牌,胸有成竹,这两种态度都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在没有王牌的qíng况下,萧绝处事果断决绝就凸显其特点,而萧寒的慢xing折腾却只会在bào风雨中失去先机。
风南瑾和萧绝因为女人引起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大家都始料未及,而皇帝在处理方法上的态度更让人琢磨不透,事qíng发生的太快,万世安早就做好万全准备,等待时机,自然不愿放过,萧寒始料未及。
万世安以祝寿为名,宁州、川云、建州、福州三地将领进京贺寿,皇帝震动!
久经朝堂风云的百官,同时也嗅到敏感的危险信息。
宁州、川云的守将是右相风南瑾一手提拔,这两块地方占圣天边境面积的三分之一,而宁州是圣天和南疆的边界,守将没有皇令不许回京,否则以军令处决。一旦宁州有变,南疆便会乘虚而入,整片富饶土地便会千疮百孔,这块地方,风南瑾上任一年之后便派人暗杀前任将领,把自己的人提拔上去,这些年稳稳握在他手心中,且这件事极为机密,鲜少有人知晓。
而建州和福州是左相万世安的势力,他们借着祝寿之名回京,看似天经地义,而皇帝和萧寒看来,却极不寻常。
在圣天的军事体制中,各大城池并无军队驻扎,京城有十分之一的例行守军之外,便只有御林军可以调动,所有的军队都分布在圣天的边境。为了防止军事有变,宁州、柳河和西域三大军事要塞的军队一直是皇家军驻扎,为了平衡朝中更大势力,又不能不放权,把福州和建州给了万世安。
风南瑾自从上任对军权并不上心,却也扶植了川云的将领,而现任宁州守将东方御是他早在上任之前就安cha在军队中,一直为宁州副将,将军一死,他便是宁州守将,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皇帝和萧绝根本就毫无察觉。
即便是国寿,边境的将领没有圣旨都不许回京,更何况是左相做寿。人谁都看得出来,qíng势变得极为微妙,已有一触即发的危机。
这件事的根源,便是右相和萧王的夺妻之争,却引发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是一件圣天几百年来,最大的一件丑闻。哪一朝哪一代曾经出过王爷和丞相共夺一妻的丑闻呢?
方流苏不仅身败名裂,更是成为人人鄙夷的红颜祸水,若不是她,圣天国体也不会有所动摇!
京城街头的普通百姓,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丑闻,各种面目都有,他们只知道看热闹,却没有感受到,京城空气中的紧绷,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腥之味。
早朝接到密报的皇帝,脸色沉如冷冰,却不得不面带微笑,甚至谈笑风生,极为忍耐。万世安却chūn风满面,好不得意!
下朝之后,一回到御书房,哗啦一声,皇帝一手挥去满桌子的奏折文件,在大殿努力保持的笑,凝结成yīn沉的恐怖,他双手撑着书桌,眸光yīn寒,浑身肌ròu紧绷,散发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危险力量,风南瑾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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