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萧玄衍再次想起他又是什么时候了,十天,还是半个月。
垂头丧气回到自己那破落小院的时候,顾清宁恶声恶气叫墨荷烧水沐浴,他身上留着萧玄衍的气息,令他十分的不自在,心里又恼又气。
黎叔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看见顾清宁往自己的房间跑,墨荷又在给他拎洗澡水进去,当下将拐杖敲得砰砰作响。
“干嘛呢大清早的!”
墨荷十分的机灵,“少爷摔了一跤咱拎水给他洗刷洗刷呢!”
“多大人了这般大意!”黎叔半信半疑地回房去了。
热气萦绕,水声淋漓,顾清宁用力搓洗身子,雪白的皮肤恁是给搓的一道又一道的红,墨荷隔着屏风喜滋滋地问他,
“少爷,您这次可再没半夜给送回来了,王爷他有说什么?”
顾清宁赔了夫人又折兵,正看着自己身上那些萧玄衍啃咬出来的青青紫紫十分恼恨,又听见墨荷这般问他自是心头一把火,
“大姑娘家想什么东西!”
墨荷吐了吐舌头,以为他害羞,将他挂在屏风上的脏衣拿了下来,满心窃喜地去了。
接下来墨荷整日都是拉长了脖子做事的,动不动便往院门瞧,但凡一有响动便忍不住往门口跑去——也许会有仆妇带着大堆王爷的赏赐过来,也许是那府里管家直接过来让他们从这破落小院重新搬回清风阁。
清风阁里骄奢的小桥流水可把她想死了。
可连着过了三日,房门那里除了打扫的仆妇偶有经过,其他的竟再没有任何人烟了。
墨荷去膳房领食盒时不经意听见梁王连着三日宠幸那南阳王敬献的舞姬,那些婢女们眉飞色舞说起梁王对舞姬的荣宠之至,那些大手笔只把墨荷听得直咋舌,再看看自己院里的落魄冷清,墨荷竟悲从中来——她仆从主贵的希翼彻底落空了。
他主子当真是翻不了身了。
墨荷看自家主子那张脸十分的恨铁不成钢,白瞎一张俊脸了!而顾清宁自觉被白白糟践了一晚,啥也没得到,亦是恼恨得几日都睡不好,又过了几日,等到李衡休沐的日子,顾清宁连忙跑去找他。
一上酒楼,李衡已是执着扇子坐在那里等他了。
顾清宁揭开轻纱斗笠,在他眼前坐下,他没有腰牌,一路都是走着过来的,又不喜大家对着他的脸看,故而一路是带着斗笠,又热又渴的,连忙喝了一口茶,李衡眼里露着一些笑意,
“为兄帮你打听好了,这家酒楼香烤乳猪十分闻名,已是让厨房去做了。”
第9章 李府
当小二将那仍还滋滋冒油的烤乳猪端上桌时,顾清宁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这烤乳猪遵循古法,以明炉烤制,用的是荔枝木所制黑炭,故而周身带了特有的清甜香,炭火配以特制油料循环涂刷转动,细火慢烤足一个时辰,直至皮色金黄,酥脆可口,沾上酒楼厨子特制的甜辣酱汁儿,着实令人食指大动。
顾清宁可不会在李衡那里客气,等不及随桌的小二切好,早已徒手扯下一块酥皮来,沾上厚厚的酱汁,满满当当地塞进嘴巴里,圆溜溜的凤目顿时眯成幸福的两条线,
“他娘的太好吃了吧!”顾清宁的话因满嘴的食物而有点混沌不清。
一滴酱汁沾在顾清宁的唇边,李衡心里微微一动,忍住了想给他擦拭的冲动。
“小蛮,你也吃啊!”
“为兄不饿。”听了这个顾清宁给他取的诨号倒是毫不在意,李衡帮他倒了茶水,顺手将手巾递给他,“嘴角擦擦。”
顾清宁接过,瞪了他一眼,“你太无聊啦,这等美味本该大家一起吃才好味,老子一个人吃多没趣啊!”
李衡只是微微一笑,给他将最酥脆软嫩的部位挑了出来夹到他的小碟上去。
顾清宁眼里一道促狭,趁李衡不备,将手上的一片烤乳猪塞进他嘴里。
李衡猝不及防被他塞了一嘴,只无奈地摇头,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顾清宁。
“你啊……”
眼前的少年明媚,满脸是奸计得逞的笑意,愈发显得那本就灵动的双目多了几分神采,嘴唇因微辣的酱汁而变得愈加红艳,他微张着唇,扇了扇嘴巴,鼻尖细细的出了一点汗来,
“再帮本少爷倒一杯茶水。”
李衡喉结动了动,又给他倒了。
顾清宁吃得肚皮溜圆才肯扶着李衡出了酒楼,马车已是停在楼下待命,顾清宁撑到了不肯坐,李衡便让马车先回去了,自己与顾清宁慢慢地走着。
街上又有数道目光往这里看过来,顾清宁十分厌烦,只得重新戴上了斗笠,有些后悔没坐马车。
还未走一会儿,突然看见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李衡与顾清宁嘱咐了一声,让他在原地稍待片刻,便迎了上去,
“唐兄。”
唐子来原本正要上马车,回头过来,见是李衡,脸上微微一笑,“原是崇墨,可巧。”
唐子来是庆丰六年的状元,李衡于今年蟾宫折桂,两个状元同在翰林院,脾性又极是相投,十分谈得来,唐子来风姿儒雅,一身青衫玉树临风,谈吐风流,自是李衡膜拜的前辈,二人随意聊了几句,便约了后几日诗社的雅会,李衡双手一揖,
“唐兄,那便三日后再会,愚弟还有人在等着,这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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