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宁怏怏的,正欲拒绝,可看见墨荷一脸小心翼翼的安抚,心下不忍,便勉力下了床,吃过了午膳,二人便去了湖边。
汐溪别院依旧是那般静谧,除了每日的吃食用度需用舟楫运送,湖面上都是冷冷清清的,以往顾清宁是极其喜爱热闹的,如今却能在这孤独的别院里一待便是两个月,而且心甘情愿的,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为了让顾清宁开心,墨荷钓起鱼来自是漫不经心的,有些上钩的鱼儿也被她悄悄放走,等到日头落下,清点起来,顾清宁自是多了她许多。
墨荷佯装失望,自己端来笔墨,“少爷你又赢了,画吧!”
顾清宁如何舍得这份傻乎乎的奉献,只是捏了捏她的脸,勉强笑道:“欠着,若是以后输了你,便拿此次勾销。”
墨荷嚅了嚅嘴,拿着沾满墨汁的狼毫的手放了下来,“少爷,你别难过了。”
墨汁滴在廊道上,瞬间被那地面吸收了进去,顾清宁心内叹气,原来自己的喜怒哀乐是这般的肤浅,谁都看得出来。
只让自己的笑更加明艳了点,“少爷没事,安心些。”
看了看那远处的烟波,又跟墨荷道:“晚上做些桂花莲子羹,清点,莫要放太多冰糖,其他的不用了。”
墨荷看了看他有些清瘦的身形,即便日日在旁边待着也看得出他消瘦了,可每日也不多吃点,只一味吃着这些汤汤水水,倘若是做了其他的吃食,他又吃不下,墨荷只能想着待会儿在那羹中化些燕窝进去,好歹补一补他这身子。
当下便答应着去忙活了。
蛙鸣渐渐开始了,夜幕也降了下来,十五之夜,即便是黑夜也显得格外的亮。
等到墨荷退了收拾了去,顾清宁一个人回了房间,独自卧在那床榻上,不知为什么,鼻子总是酸酸的感觉。
今夜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可是人世间的美好他再也没有资格享受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随之墨荷兴奋的声音传了进来,“少爷!”
顾清宁连忙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
眼见着墨荷兴冲冲进来,将手上一个东西给了他,
“少爷,你的鞭子!你以前最喜欢它了!”
赤色如游龙,周身流光,莹莹不似俗物——是他许久未见的赤练鞭。
墨荷从寝宫过来的时候便将那赤练鞭收拾了放在包裹里了,可压在包裹底下一直忘了给他,今夜得闲收拾了才翻了出来,以往少爷极是喜爱这根鞭子的,日日都盘在手上,想到此处自是立刻给他送了过来。
可没想到,她的少爷却怔怔地盯着她手上的赤练鞭。
随即他又慢腾腾地伸手出来,抓了它。
“少爷?”
顾清宁一下子落泪了下来,可把她给吓坏了,“少爷!你怎么了!”
顾清宁摇了摇头,声音支离破碎,“墨荷……你走……你出去……”
“你听不听话!”
墨荷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惹了少爷伤心了,原本想让他开心点的,如今却是这般结果,自是内心难受,自责不已,当下眼圈也红了,她鼻尖抽了抽,默默地退下了。
顾清宁将那根鞭子抱在怀里,内心那些点点滴滴复又明晰起来,他脑袋一点一点低垂了下去,压抑不住的呜咽声逸出,很快眼前的被褥便湿了。
门口吱呀的一声,顾清宁已经是哭的不能自己了,
“听话……出去……”
可是门口的阴影一直没有走。
顾清宁有些生气,泪眼迷濛抬起头来。
月色朦胧,端的是明亮,多日未见的萧玄衍正站在门口那里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空气死一般宁静。
蓦地,顾清宁先反应了过来,也一下子慌乱起来,他似乎跟做错了事似得,忙将那根赤练鞭往身后藏,而后又似乎觉得不妥,便又将手放回了原位。
萧玄衍轻轻笑了一下,慢慢朝他走了过去,坐在床沿。
顾清宁擦了擦眼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你来了……”
萧玄衍只跟没听见似得,拿屈起的指腹摸了摸他的脸:
“明日出去吧。”
顾清宁张大了眼睛。
“不必担心,”萧玄衍依旧是笑的,“这儿的一切外人并不知,那个姓赵的小子也只会以为,你让本王强掳进府里,等到本王厌倦了你的消息一放出,他定会更加怜惜你,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可算是圆满了。”
顾清宁失措,他抓了他的袖子,“我……”
萧玄衍是很平和地说出这些话的,可顾清宁听在耳里却是如同寒冬酷雪,他嘴唇颤了颤,好不容易道:“我……我不出去……我要留在这儿……”
“留在这儿作什么呢?”萧玄衍终于是收了笑容,“也是,又要替父肉偿,花了诸般心思讨本王的欢心,又得保着情人毫不知情,只道你是被本王强掳进王府的,也许还可等到本王腻了你的那一天,自是又可出了去继续跟情人重修旧好……可惜发现本王愈发的对你上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玄衍勾勒着他的眉眼,“本王愈是对你宠,你越愈是慌张,待在这别院尚可还能欺瞒自个儿,若是出了别院,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被本王宠着,那般多传话的,你怎可还像在别院的时候,装的这么真心似得拿身子伺候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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