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抽噎噎许久,等到外面再度传来声响,顾清宁连忙将眼泪擦干了。
生怕是那人回来,便将茶壶里的水倒出来一些,敷了敷眼睛,好歹使自己自然了点。
门口一声传,“顾公子,是我,老傅。”
是傅总管。
顾清宁再度拍了拍自己的眼睛,让他进来了。
傅总管依旧是那副笑咪咪的样子,他恭恭敬敬上前,谦卑而诚恳,
“顾小公子,外面软轿已经备好,您便起身罢。”
看着顾清宁迷惑不解的样子,傅总管又加了句,“是王爷吩咐的。”
那人偶尔会在郊外大营里过夜,若是时间久了便会遣人送他过去。既是他安排的,顾清宁不疑其他,便跟傅总管出门了。
压抑住内心的伤感,努力让自己脸上缓和了些。
软轿摇摇晃晃的,走了都快半个时辰,虽是秋季,可轿帘放着半天,难免气闷,顾清宁便将轿帘掀开了,这一掀,顾清宁呆住了。
这并非是去郊外大营的路。
顾清宁一急,连忙冲着轿夫道,“停下,停下!”
跟在软轿后面的小厮颠着小步上来了。
“顾小公子,您有何吩咐。”
顾清宁道:“这是去哪里?”
那小厮带着疑问,说,“您不知道么?这是去清凉山啊。”
顾清宁浑身一颤,眼圈顿时红了。
那人,那人。
他咽下了翻涌而上的热流,对那小厮道:“没事了,继续、继续走吧。”
小厮看着奇怪,自是不敢逾矩盘问,只应了声便退后了。
而顾清宁在那青布软轿内,瞬时哭成了泪人。
谁也不知道,在那郊外荒无人烟的清凉山上,有着多少的孤魂。
站在杂草丛生的坟前,那一抔黄土埋葬着曾经的儒䌷大家,生前多少名动天下,如今已经全然逝去,念及至此,顾清宁身型颤颤,艰难地跪了下去,哭了起来。
“爹……爹……”
数风流人物,终究不过黄土流沙。
顾清宁不让跟来的仆从上前,只自己挪移着一点一点地除去那坟头的杂草,日头已经逐渐西移,顾清宁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发酸发涩。
若父亲泉下有灵,不知能否看见他今日的一切,若是看见了,又会如何想。
纸钱香烛的热气慢慢熏蒸着秋日的山林。
夜色渐渐降了下来。
顾清宁将那坟头最后一棵杂草拔了。
他咽了咽口水,“爹,我明年再来看你。”
过了片刻,又道,“我现在很好,他,他待我很好。”
想到那人究竟怀着如何的心情去给他安排这一切,再看看那暮色中的突起来的小包,顾清宁心内难受,又从一旁的藤篮里拿出一叠的纸钱,给他烧了。
直到那藤篮里空空如也,顾清宁才扶着腰站了起来,印着那黄色的火光,眼睛又开始发酸。
他声音颤颤,“爹,我真的走了。”
看着顾清宁过来了,焦急候着的仆从们顿时都露出了欢欣神色,其间一个迎了上来,递上一件软披,与顾清宁道,”顾小公子,快些上轿吧,天色已晚,夜间这山林定会起风了,莫要着凉。”
顾清宁点点头,拢着软披便上轿了。
因着路途不好走,仆从们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放慢了脚程,也便耽误了,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顾清宁哭了一天,已是疲累至极,但心里仍旧有着一股急于冲出的暖流不得疏解。
墨荷早已经在门口待了许久,看见顾清宁回来这才舒了好大一口气。
“少爷,你这一整日的,都是去哪里了啊?”
顾清宁没有回她,只是匆匆问她:“他回来了么?”
墨荷一愣,随即点点头:“王爷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在寝宫呢!”
顾清宁道:“快带我去。”
顾清宁急冲冲地走在前面,三步并作两步,墨荷急了,“少爷,你得小心肚子啊。”
一阵坠痛传来,顾清宁心下一慌,虽心里恨不得立时飞去那人身边,可也不得不放缓了脚步。
好歹是到了寝宫,可是守房的婢女说是王爷方才出去了。
“去哪里了?”
“在书房那边。”
顾清宁点点头,连忙又走了。
书房的门紧紧地闭着,里面泛着暖黄的的光,顾清宁心里的暖流更甚。可心里却不知怎么的,却是涌起一点点的紧张。
他咬了咬唇,便推门进去了。
那人长身而立,一身玄色,站在窗户边拎着酒壶,时不时往嘴里灌上一些,显得有些寂寞,一阵夜风吹进,桌上的书卷被吹得哗哗作响。
听到后面有声音,他回过头来,见着是顾清宁,面无表情又回过头去。
顾清宁心里一疼,他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眼前的人依旧喝着酒毫不理会,顾清宁又扯了扯。
眼前的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回身将他搂在了怀里。
闻着那身上熟悉的气息,顾清宁鼻子开始发酸。
“你……”
那人似是不愿听到那些话,只丢了手上的酒瓶,双手捧起他的脸,狠狠地侵袭着他的唇。
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他的鼻息扑来,顾清宁闭上了眼睛,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柔顺地迎承着对方的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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