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近乡qíng怯,站在门口半天也没敢叫门,楚淮向李畅示意一下,李畅便上前拍门,拍了几声也不见回应,李畅大声问:请问可是刘舒同老爷府上吗?
李畅叫得嗓子冒了烟,很久之后才有一个沧老的声音在门内问:是谁?
李畅松了口气,退后一步道:劳烦开门,成王妃到访。
里头的人愣了一会,谁?
李畅正要开口,余欢扬声道:请问几位舅舅在家吗?我是刘淑芳的女儿,余欢。
门内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开栓声,又有一道年轻的声音在里面低声道:还是先禀过三老爷吧?
余欢隔着门说:你们去通禀吧,我与王爷在外等着。
余潭之前与刘舒同起了争执,这次他们进城刘家也没来相见,想来是心里有了龃龉,余欢也不为难下人,但还是说出楚淮与自己同来,她就不信刘家人不想见她,也敢把楚淮拒之门外?
余欢看似耐心地等着,扭头就对上楚淮似笑非笑的目光,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由脸上一热,反正她人都来了,不可能不进去。
又过了一阵子,门内终于传来杂乱的跑步声,大门三两下就被打开,一个年约三旬的男子冲了出来,可是表妹来了?
余欢仔细辩认眼前的人,见他衣着虽然朴素,但眉宇间流露的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见过世面的。余欢上一次见刘家人不过五六岁,十几年过去,当初的少年已过而立,不过依稀仍能看出一些熟悉。
你是继忠表哥?余欢终是从对方的圆圆的脸型中看出些端倪,大舅母生了一张圆脸,她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遗传到她的一张笑脸,让人看了就倍感亲切。
刘继忠哈哈大笑,上次见你你才六岁,竟然还记得我!
余欢前不久才觉得自己不会受刘家人欢迎,这会被刘继忠的笑容所染,心qíng十分激动,外公怎么样?舅舅、舅妈都还好吧?
好好。刘继忠边说边转向楚淮,这位可就是
余欢连忙给他们引见,刘继忠当即便要下跪,被余欢拦住,楚淮笑道:都是自家人,不讲虚礼。
他们在门口说了一会的话,余欢问了问家里人的身体,刘继忠一一答了,眼见着楚淮的神qíng越来越冷,刘继忠苦笑一声,近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qíng,王爷若不介意,咱们找一处地方说话。
余欢虽然疑惑却也没打算硬闯,跟着刘继忠走出胡同后,刘继忠脚下突然一顿,有句话我得先问一句,表妹此次前来可是为要回余家藏在沧州的那笔钱财?
余欢极为惊愕地和楚淮对下了视线,心道:这秘密知道的人不少啊
第九十九章疑点
看余欢和楚淮都没说话,刘继忠了然地笑了笑,带着他们走出胡同,附近却也没有什么可以坐下说话的地方,刘继忠颇有些尴尬,看了一圈说:还是回去吧,三叔骂也是骂我。
好不容易进了刘家的门,刘继忠也没敢往里领,只让余欢和楚淮在门房坐了,余欢再也忍不住,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继忠苦笑,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不是去年姑丈突然到访,我们也还蒙在鼓里。原来当年姑母去世前曾留下一句口诀,依着这句口诀能寻到一处钱财,以防将来有一天刘家遭灾,可用这些钱财渡过难关。那些钱财本是姑丈的,虽然姑母担心刘家私下告诉了祖母,可在姑丈发配那一年,他就把那处钱财的秘密告诉了祖父,并连同那处地契一起给了祖父,算做给刘家的补偿。但这么多年来祖父并未与我们提及过此事,祖母去世后,祖父的身体也渐渐不好了,这个家就全由三叔做主,原也风平làng静,一直到去年姑丈到访向刘家募捐军资姑丈的意思是把那笔钱财起出来充作军资,既不动刘家根本,又以刘家名义向王爷尽忠,一举两得,我们才知道这处钱财,谁知三叔说那些钱财早动用了,连那处宅子都给卖了。
刘继忠叹了一声,这么些年刘家积蓄不少,又隐姓埋名不再做生意,哪里会有什么急事去动那救命钱?姑丈气三叔不仅瞒着家人拿了钱财还卖了那处宅子,怒气冲冲地走了,三叔则下了死令,但凡余家来人一概不见,要和余家断绝往来。说到这里刘继忠稍有讪然,你也知道我爹生xing无争,向来是听三叔的。二叔虽不同意,但一家人的命脉握在三叔手里,也是无可奈何。
余欢听后缓了半天。原来是这样吴羽诗的消息是只知其前不知其后,而刘淑艳说余潭被刘家人赶出来更只是道听途说的猜测。
既然没有得到那笔钱财。岳父后来运往关北的数百万军资又从何而来?楚淮突然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猜想姑丈或许不止在这一处产业里藏有钱财吧。对了刘继忠的神色变得有些讪然,那处藏着钱财的宅子原是卖给了沈家,姑丈走后三叔几次想把那宅子买回来可沈家都没有同意,不知道王爷方不方便让沈家让出这处产业,如果能把这宅子买回来,说不定就能解开姑丈与三叔的心结。到时候全家团圆才好。
这是余欢来到沧州第二次听人提到沈家,第一次还是楚淮说的,送美人的那个么!余欢跟着刘继忠一齐看向楚淮,楚淮想了想问道:三舅舅有没有说过当年为什么会卖了那处宅子?里面的钱财又做了什么?
刘继忠摇摇头。他是没说过,不过我据我们猜测,八成是为了给继业还赌债。继业你还记得吗?
余欢想了想,点了点头。刘继业比她大五岁,从小就聪颖。活泼伶俐很招人喜欢,由于刘舒同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宠得很厉害。
自从咱们家不做生意后,继业就游手好闲时常出去赌钱,到底输了多少谁也不知道。但两年前祖母去世之前曾有一伙人过来讨债,说继业欠了上百万两,那些人后来被三叔打发回去再没有来过,我想那便是私下把钱还上了,可家里的账目又很清楚,并非是从家里出的。
楚淮又问:你可知道那笔钱财到底有多少?
总能有上百万两吧但也不一定,如果真有那么多也不至于还要卖宅子,那宅子不知道表妹还记不记得,就在刘家祖宅附近,有一处名为平安苑的,也是一处大宅子,就算急着出手也能卖至二十万两。
余欢皱了皱眉,叫什么?
平安苑。刘继忠马上回答。
平安苑余欢只觉得有些东西在脑海中呼之yù出,却又总差了那么一点点。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刘继忠站起身来,行是行,不过那里已经是沈家的产业,可能进不去。
几个人又从刘家出来,余欢走时不舍地朝院内张望,刘继忠走在她后头叹道:我今晚回来让我爹去和祖父说说,现在也只有祖父能说动三叔改变主意了。
余欢失落地点点头,出来乘了车,在刘继忠的指引下往刘家祖宅的方向走。
刘家祖宅座落在沧州最繁华的地界,已经空置了很多年了,外人只道刘家一夜之间家道中落,却不知其中曲折,现如今刘家祖宅前聚集了不少做买卖的小商贩,依着刘家那长长的围墙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集市。
刘继忠经过破败不堪的刘家祖宅时多看了几眼,眼中满是感慨心酸,余欢对儿时的事尚有记忆,见他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刘继忠深吸了一口气,回头一指对个的大宅子,就是这,沈家虽买了这宅子但是也没有住人,说是风水不好,要重改过风水才能进人。
余欢抬头看去,只见一座中等的宅院安静地座落在刘家斜对面,门楣上是空的,并没有匾额。余欢马上问道:哪里写的是平安苑?
刘继忠稍感奇怪地看了余欢一眼,原是有块匾的,大概是沈家人给摘了吧,怎么?有什么问题?
余欢才要张嘴,楚淮在旁道:沈旭明我见过,其人不怎么好说话,不知道当初卖宅子的时候可有什么凭据,一并拿给我,我找他去问问。
刘继忠忙道:有有,我这便回去、回去禀过三叔,取契书出来。
楚淮点点头,如此我便让人送你回去,稍候可去平安王府寻我们,府上若有谁愿意前往,带他一并去。
刘继忠抿了抿唇,沉默地点点头。
让李畅去送刘继忠,刘继忠一走出他们的视线之外,余欢立时问:为什么将他支走?可是有什么事?有此怀疑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楚淮最后那句话,楚淮是什么人?面对一介商人还要说对方不怎么好说话、找他去问问,如果成王殿下只有这么点能耐,他也不用回京城去了,留在这当个土财主正好。
楚淮看着平安苑那边负手走了几步,你不觉得他有点奇怪?他既然盼着你来、盼着解开余刘两家的矛盾,为何不在我们进城那天就去寻我们?我们到了门口也不让我们进去,原先开门时明明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说话,后来进门时又为何只看到一个老管家?
余欢的眉头慢慢收紧,楚淮继续道:还有岳父突然出走一事有些古怪,银子使了、宅子卖了,一走了之也无济于事,岳父又岂是那等一时头脑发热就与人闹翻的人?况且他为何要走?他来沧州时尚是待罪之身,离开沧州又能投奔谁?他出来不久便运回大批军资,就算他另有秘藏,可无人替他打点,他一时间亦置办不出那么些东西。
余欢刚刚只沉浸在与家人重聚的喜悦中,况且刘继忠的说辞都没有明显的漏dòng,只不过楚淮对余潭的心智太有信心,所以才有此推测。
你呢?想起什么了?楚淮握住她的手。
余欢摇摇头,我还不敢确定,最好能找到那块匾或者进去看看。
那走吧。楚淮拉起她,去见沈旭明,看看这宅子里到底有什么古怪,也看看刘继忠到底隐瞒了什么。
他这么一说余欢心里一动,你让人跟着他了?
只是权宜之计,只要确认你家人没什么问题,我便让人撤回来。
他急于解释的态度让余欢笑了一下,查吧,她也想知道楚淮刚刚的问题到底有没有别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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