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天是第一种,只是他的残缺和院里其他只能坐轮椅生活的孩子不同,他是心理上的残缺。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可所有和他交朋友的人不出三年都会离他而去。就算不绝交,也会慢慢疏远,从朋友变成点头之交,平日只有节日时才会发条祝福的信息。
“我已经这么努力都走不进你的心里,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有没有拿我们当过朋友。”
这是大学时同班一个女生对他说过的话。
沐青天尽全力去对别人好,有什么好事都会想着朋友一份。他不明白这样做到底有什么错,事后反省也只是觉得自己可能做得还不够多。
他本来就是没人要的孩子,被人抛弃的孩子,想让别人爱自己,就要付出更大的努力。靠着奖学金还有国/家培养计划,他免费上完了四年大学,以专业第一的成绩去小荷叶村做了扶贫村干。
朱敬守为什么会喜欢他,还喜欢得这么深?深到他下意识地去依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向他撒娇。
他该对朱敬守更好,挽留住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怎么哭了,梦里也不安分。”朱敬守宠溺地笑笑,用指腹抹去沐青天眼角的泪。
说完,他抬头透过窗子望向外面,面色凝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能感觉出来,沐青天并没有那么喜欢他,至少和他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是他最开始强硬地闯进来,逼迫沐青天和他在一起。皇兄早就和他说过,不能仗势欺人,可在面对沐青天的时候,心乱了,脑子也乱了,他忍不住。
下午,沐青天在自己的床上醒来。他抬手伸了个懒腰,胳膊差点没掉下来。
好痛啊——
不过疼归疼,这下倒是让他清醒过来了。这个午觉睡得很舒服,醒来也是神清气爽。他往周围看看,没发现朱敬守的身影,又叫了两声,听到翠竹在门外答。
“大人,王爷正和药秦在院子里呢。”
沐青天应一声,翻身下床,别别扭扭穿好衣服走出门。
药秦正围着上午做失败的胰子缸转,朱敬守也站在旁边。
朱敬守等沐青天彻底熟睡,平静下来不再流泪之后才离开房间,稍稍思考,去了药秦那边。
“你应该能看出来本王与沐青天的关系。”刚一进门,朱敬守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药秦的心思被戳破,脸涨得通红。他还在等沐青天发现,没想到却被庆王直接找上门。
“不要觊觎你不该想的东西。”警告完,朱敬守就要离开。
药秦一下就坐不住了,站起来用尽毕生勇气对着朱敬守的背影说:“难道不是王爷逼沐大人的吗!”
朱敬守笑了。
逼迫又如何,威胁又如何,你药秦连逼迫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也没拒绝不是吗?”
药秦呆愣在原地。
说到底还是他太没用,不能帮沐青天什么,遇到像姚经道这种无赖,也不能站出来保护他周全。
膈应完情敌的庆王浑身舒爽,想起沐青天还没完成的胰子,抬脚就往小院走。
只可惜他根本不懂胰子的做法,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能在缸旁边干站着。
“王爷,真巧。”药秦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朱敬守回头,就看见药秦脚步沉稳正往这边走,眼神充满坚定。
不错,真不错。
“是挺巧的。”
两人默契地闭口不谈之前的事,开始研究胰子失败的原因。
“是不是水放得时间太长了?”药秦猜测说。
沐青天走过来是正好听见药秦这句话。
草木灰水是月前准备的,结果出了姚经道的事,就搁置了。算下来,这次用的草木灰水已经放了半月有余。
“有可能。”沐青天走过来说。
朱敬守暗横了药秦一眼,不甘让他一个人出风头,也跟着说:“本王倒是觉得可能是草木灰水加少了。”
“你们说的都有理。”沐青天笑了,“明日我们再去烧点新的草木灰,都试试。”
猪牛的胰脏杂质多,不比纯净的植物油或是人工提炼过的动物脂肪不同,可能需要更多的碱水来完成皂化。
第二天天还没亮,朱敬守和药秦就带着几个人上山去烧草木灰。至于沐青天,现在还在院子里扎马步。
庆王殿下一言九鼎,说一不二,让沐青天锻炼不是说着玩玩的。
“大人,腿再弯些。”书卉笑眯眯地在一旁监督。
沐青天咬牙切齿,又往下蹲了一点。
等沐青天累瘫,朱敬守他们也回来了。步骤和上次的一样,还是将草木灰倒进水里搅拌融合均匀,再过滤出杂质,沉静一会儿得到碱水。
与此同时翠竹也熬好了油,第二次实验开始。
“成了!成了!”沐青天看着缸里的溶液一点点变稠,大喊道。
“快加盐,加盐!”
药秦把准备好的盐倒进去,继续卖力搅拌。到最后缸里的液体全都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兼具流动性与粘性,棍子放进去搅动也很丝滑。
沐青天舀出一勺液体倒进方形的木盒子里,等待它冷却凝固。
一个时辰后,沐青天得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肥皂。他在手上滴了几滴油,再用刚做好的肥皂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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