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天盯着钱多多的后脑勺, 快把人给盯穿了。
半晌, 何阙珠抹干净眼泪,跪下对朱敬守磕头。
“民女愿往。”
钱多多藏在袖子后面、紧紧攥着的拳头骤然松开, 手心里潮湿一片。
“那你便与本王义子同车吧。”
“等等。”沐青天叫道,“地契……唔唔!”(你捂我干什么)
朱敬守把帘子一挂,转身蹬进车厢。
“走吧。我先说好, 如果路上你惹麻烦了,自己解决。”钱多多轻轻拽了下小姑娘凌乱的辫子。
“呀!”何阙珠刚出声,又快快闭上了嘴。
现在她可不是何府的小姐了, 能随心所欲。
钱多多面上不晴,又弯腰抓住她拖在地上的破烂裙尾。
“呀!!!”
“真丑,出去丢的是义父的脸。”钱多多一刀划断布料,只留下干净的部分。
何阙珠连忙挡住自己的脸,又急又羞,说:“你别看我,丑。”
钱多多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根布条,看似随意实则认真地挽起何阙珠的头发,在脑后系了个漂亮的结。
“去车上,别磨蹭,马上要出发了。”
何阙珠摸着脑袋,傻兮兮地笑了,刚想撩起裙子来,却发现原本累赘碍事还绊脚的裙摆已经被钱多多解决了。
她跑着登上另外一辆空的马车,还探出脑袋对钱多多招手。
这边沐青天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叮嘱钱多多照顾好他将来的女儿,结果……
沐青天缩回脑袋,表情严肃正襟危坐,对朱敬守说。
“所以何阙珠到底是看上咱家儿子哪一点了。”
钱多多没给别人梳过头发,但是他包过粽子,手法那叫一个娴熟。何阙珠自己看不见,还以为钱多多帮她挽了个发髻,没想到是在她脑袋后面裹了个大粽子。
朱敬守但笑不语,想起前不久两人的对话。
“义父。”
“孩儿愿买下何家地契房契。”
“你想好了?”
“到时何阙珠要留在杭州,你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好了,银子还能再赚,孩儿跟随师父已经学到了很多。”
虽然沐青天没把何家宅子也充公,但房契在庆王手上,大概率也是会充私。何谓公何谓私,公的进国库,私的进府库,只要朱敬守不动已经充公的东西,皇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
钱多多把现钱全都兑成了银票交给朱敬守,又给剩下的资产列了单子,全部拿来交换何家的房契。
马车疾行,沐青天不太适应,染上了风寒,一会儿浑身发冷一会儿热得冒汗,裹在棉被里,像霜打了的茄子。
朱敬守想让车夫放慢速度,沐青天不想因为自己再拖累大家,更放不下浰头的百姓,坚决不让马车慢下来,不然他就从窗户上跳下去!
“你跳啊?”朱敬守边嘲笑,一边任劳任怨地给他擦汗喂药。
沐青天拽着被角哼哼,说:“本大人,阿嚏!本大人创业未半,还不能中道崩殂。”
朱敬守拿起一块昨天何阙珠在歇脚客栈里借厨房做的糕点,塞进沐青天嘴里。
“刘皇叔是未半,你顶多冒个春芽。不许吐!”
朱敬守托住沐青天的下巴,使劲把他的脑袋往后抬。
风寒药苦,随身带着的蜜饯也全都吃完了,这几天哄沐青天吃药简直是鸡飞狗跳。
咕嘟。
沐青天面如菜色,喝了药之后更虚弱了。
朱敬守连忙抱住他,搂在怀里慢慢顺气,怜惜的摸着他已经有些粗糙的脸蛋。
“还难不难受了?”
“让,咳咳,让我看眼女儿,我就好了,不难受。”
……
吨吨吨,今天的庆王殿下还是干醋人。
何阙珠蹿上沐青天的马车,乖巧窝在榻边,给沐青天讲故事——大部分都是话本中的爱恨情仇。
“……那女子竟在众人面前露出了八条狐尾!官兵随即将她拿下,押入牢中,准备烧死这个妖邪。”
“谁知道,庆王听说后,目射金光,一飞冲天,踏着乌金火驹出现在天牢上空……”
“阿郎~”
“青儿~”
何阙珠一人分饰两角,演得倒有几分样子。
朱敬守突然碰了下药碗。
何阙珠吓得一哆嗦,哭丧着脸摆手对沐青天说:“错了错了,不是庆王,是一个姓庆叫王的人。”
越描越黑。
沐青天闷闷地笑了几声,结果吸了几口凉气,又咳嗽起来。
“我我我,我去帮阿钱看地图。”何阙珠提着裙子跳下车。
朱敬守无奈叹气,扶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大夫都说了,要静养。她天天叽叽喳喳的,哪儿静了?”
沐青天缓下呼吸,恃宠而骄,像个登徒子一样勾起朱敬守的下巴,说:“射一个我看看?哪儿呢?金色?”
镭射激光眼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朱敬守眉尾一扬,手瞬间就摸到了沐青天的尾骨。
“前年过去,本君甚至忆不起青儿尾巴的模样。”
沐青天怒瞪,反而被掐了屁股。
说来也是巧合,话本里的“青”是青丘狐的“青”,结果沐青天名字里也有个“青”,这反倒像专门写给朱敬守和沐青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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