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君玉在外面玩了一会儿,赶在饭点回了文心阁,太子他们正要动身回东宫,见到他,都笑了。
“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个滴漏。”敖霁一把抓住他,狠狠揉了两把:“天天在外面野,每次一准备吃饭你就回来了。”
“我没野,我跟谌文他们议论文章呢。”他现学现卖,背诵道:“杨柳依依,芳草萋萋。蕙风如薰,甘露如醴。”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咱们小言也会背书了,再背两句来听听。”容皓也凑过来。
言君玉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背了这一句。”
大家一路走,他悄悄凑到容皓边上,问道:“你知道有个叫郦道永的人吗?”
“知道啊,郦解元嘛。”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去考状元吗?谌文他们都说他厉害,又说他功名之路已经断了,为什么断了呀?”
容皓看了他一眼,笑得像狐狸:“你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那我也不告诉你。”
“好啊,那我就告诉敖霁你给他起了新外号。”
“行行行,怕了你,告诉你吧。郦解元十七岁中了解元,又因母亲去世守孝了三年,二十一岁,进京赶考,本来文章都作出来了,被他父亲告了忤逆,虽然没入罪,但是革去功名,永不录用。”
“他父亲为什么告他忤逆呢?”言君玉更加好奇了。
“这个你别问我,去问殿下。”容皓忽然又笑起来:“要不你就自己去问郦解元。”
“我怎么问他呀,我又见不着他。”
“嗨,这还不容易,他现在就住在京城的烟花巷里,专给勾栏教坊填词作画写戏本呢,敖霁和羽燕然两个人天天往那跑,你让他们带你去就行了。”
言君玉虽然见识不多,烟花巷是什么意思还是知道的,顿时红了脸:“你骗人,敖霁他们不是去烟花巷。”
“跟你说你也不信,你自己去看吧。可别让他们知道是我说的,到时候敖老三恼羞成怒,肯定要揍我。”
第46章 代价我以后想当将军
一到下午,东宫就没人了。敖霁和羽燕然这几天一到下午就往宫外跑,容皓向来是最能躲懒的,这两天处理政务,更有了借口,说是劳了神,要静养,躲到小阁楼上晒太阳去了。他向来狐狸一样,一肚子诗词,长得也好看,又油嘴滑舌,宫女们私下提到他,都要啐几口,笑骂几句。真见了他反而忸怩了,一个个脸红起来,端茶递水,连果子都剥好了,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在阁楼上乐不思蜀。
东宫里只剩下太子和言君玉,八月天气尚热,言君玉有点打盹,干脆在睡榻上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件鹤氅,是太子的衣服。
太子正在窗边看书,神色安静。其实这东宫人人都有松懈的时候,唯独他,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毫不松懈,冷静得不像凡人。
“醒了?”
“嗯。”言君玉刚睡醒,还有点懵,茫然地摸着鹤氅上金线绣的龙纹,发着呆。
“怎么了?”太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殿下会累吗?”
太子放下了书,看着他。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就是想问。”言君玉看着他道:“我看演义故事里,都说当皇帝好,当太子也好。但是我进宫之后才发现,当太子太累了。不想做的事也要做,不想笑也要笑,敖霁他们还能溜出去玩,你却只能呆在皇宫里。”
太子笑了:“我早习惯了。”
他招招手,言君玉很听话地过去了,刚睡醒,还有点懒洋洋的,他坐在窗边榻上,言君玉也挨着他坐下来,靠在一边的绣垫上。
“我四岁启蒙,读了十七年书,从未在卯时之后起过床。习惯成自然,所以并不觉得累。”他伸出手来,像摸一个小动物一样,摸着言君玉的头,笑着问他:“小言长大之后,想干什么呢?”
“当将军。”言君玉毫不犹豫。
“当将军是为了什么呢?”太子循循善诱。
“为了报效国家,抗击胡人,保护我大周的百姓。还有,报我父亲的仇,再给我奶奶挣个诰命夫人。”
“那要是你的主帅懦弱,一味退让,或是干脆是个草包,专拖你后腿,怎么办呢?”
言君玉从来只知道打仗的事,不知道这些权力场上的规则,但最近也听羽燕然说过,大周四面边疆,全是开国分封的王爷在镇守,许多代传下来,也有不济事的。比如羽燕然驻守的北疆,那一块是燕北王府在镇守,燕北王年纪大了,十分保守,很多时候明明有大捷的机会,偏偏不准他们追击,连连下军令,把他们追回来。用羽燕然的话说:“干脆在我们脖子上拴根绳算了,我才跑出五十里地,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羽燕然出身高官贵胄之家尚且如此,寻常将士如何受拘束就不说了。
言君玉被他问住了,思考了一会,说道:“那我就努力作战,总有赢的时候,等我靠军功封王,就没人管我了。”
他这话是孩子话了,先不说以军功封王多么艰难,几乎是九死一生,大周朝只有开国的时候封过几位异姓王,容皓家就是其中一家,自那之后,再未有人以异姓封王。
但萧景衍并未提醒他这点,而是淡淡问道:“那要是你封王之后,皇帝却不愿打仗,只想议和,不惜与蛮族和亲呢。或者效仿岳飞故事,拿你的命与蛮族议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