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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草堂与南市的几个死胡同串联在一处,西面和背面的高墙屡拆屡建。曾经安保庆的手下有多少?是邺京的活地图,可是他追查了几年,也没能查出个蛛丝马迹。常岳跟着?冯先生,定不是一时兴起。魏绎,你大费周折找我回来,是想泄愤,还是泄|欲?”
    魏绎挑眉,目光还是冷的想杀他:“那你猜朕是愤多,还是欲多?”
    彼此的视线离了不过一拳,道不清的怜悯与厮杀都掺在里头。
    是欲还是愤,连魏绎自己此时也说不清了。
    反目之仇,性命之虞,怎能不心生愤恨?在林荆璞踏入这间殿前,他真以为自己只剩愤了。
    林荆璞:“我要保命,自是希冀你愤少。原本打算再迟几日与你联络,待你气?消了,皮又痒了,欲总能生出来一些?。”
    魏绎又盯起了他的睫羽,闷哼道:“那朕怎么一找你,你便回来了?”
    林荆璞的手肘搭着茶几,身子不知觉往后倾,与他稍挪开了距离,说:“曹氏草堂已被暴露,我怎能不来?邺京眼下终究是你启朝的地盘,何日你下令让人马剿了曹问青的老巢,邺京的消息便很难递到南边了。”
    “常岳自小是在军营中长大的,他的剑法与军论当年皆是同辈当中的佼佼,本该是个领兵打仗的好料子,可他没能率兵出征,是因他在陌生之地不辨方向,才?留在了宫里当守卫。既然这路难找,他跟了一次,想必也记不得。可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左不过冯卧的一家老小还在邺京——”
    魏绎忽默了默,顿时觉得与林荆璞相比,自己还是太手软了。
    他不由倒抽了一口长气,声音蓦地发沉:“你为何,要杀朕?”
    这话一问出口,他又觉得是自己过于蠢笨。这一病是彻底病糊涂了,脑子与手段,他样样不如林荆璞。
    林荆璞要杀他,简直有太多理由了。
    魏绎这几日也曾想过这是他的临添一笔,三郡内讧,林荆璞逼不得已要对自己出杀招;也许他是为了将北林寺一案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有动手炸了皇帝,这案子才?有非推进不可得理由。
    可长久来看,他们各自为两朝而谋,天下的局势瞬息万变,而人心又何尝不是,他们都要对付燕鸿,林荆璞随时有可能会想要毁了这缔盟,铲除异己。
    这些?根本不用林荆璞说,魏绎自个就都能想得明白。他们之间从无隐瞒与误会,战争与人命筑成的那道天堑一直都在,这是他们一生都难以跨越的鸿沟。
    这一年多的情爱除了消解夜深人静时的空虚寂寞,终究是未能改变什么。
    可魏绎竟还是忍不住要去质问:“为何要杀朕!?”
    殿内无端沉寂,甚至听得见?外头禁军蓄力沉气?之声。殿内的那两名宫人仿佛还听见了无形的拉弦之声,举着托盘忙跪了下来,情势被逼到了一种极点。
    林荆璞没答他的话,身子渐凝固了。
    他望着?魏绎,眸子却如映月之泉,悄然湿润,抬手便去触碰了他的伤处,似乎有几分情愫流露了出来。
    “痛吗?”他问。
    魏绎心中忽空了,脖子上?的红消退了大半,喉间有口气沉了下来。
    林荆璞又去解了他的一个扣子,撩开了去瞧那伤,往里头轻吹了吹,眼底有道不清的暧昧与失落:“对不住了。”
    御医换药换得勤,魏绎已不大痛了。可眼下比伤口更痒的是心。
    不知为何,魏绎面上反而被激怒了,一把去卡住了他的手腕,道:“别故伎重施,朕今日也动不了你。换个求饶的方式,好歹诚心点——”
    林荆璞还坐在椅子上?,他的面色越是寡淡,眼角勾出的那丝欲望便越是让人牵肠挂肚。
    魏绎喉结止不住滑动,抬手让宫人退了。
    他就站在林荆璞面前,腰高得快逼近林荆璞坐下的肩线上?,这人的高个像是全长在腿上的。
    林荆璞略微犯难,只将颈稍低了些?,刚好能够着?了。
    这旁边没有柱子可以倚靠,魏绎也顾不得许多了,他还站得住,五指撑开去摁住茶几,渐渐覆上?了林荆璞纤细的手掌。
    茶杯与茶托碰撞个不停,清脆入耳,仿佛随时都要碎了。
    愤与欲都要一同喷涌而出了,爱与恨最好也纠缠在一块,谁也别想要独善其身。
    他们这次难得没有谈论正事,军火、北林寺、倭寇……烦忧之事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只吝啬于彼此的喘息,活生生只拿“色”这把刀开荤饮血。
    魏绎眉心皱得很深,又咬牙去摁住了林荆璞的后脑,强撑着?精神告诫自己要苛刻一些?,不得心软。
    他狠声胁迫他道:“跪下……”
    这夺命之恨,决计不能这么白白便宜了他。
    “给朕跪下,林荆璞……”
    可林荆璞仿佛听不见?,舌尖的柔软裹住了他的强硬,几乎是要将他融化了。
    魏绎头一次尝到这不受控的滋味,略有些?力不从心,可他看到林荆璞薄得要出血的脸皮,亦是十分受用的。
    半醉半醒之际,他望见?林荆璞眼角泛出的泪花,到底是没舍得他跪。
    林荆璞个头得比自己矮,跪下来反而不方便。如此思量着,魏绎已给他找好了借口,并说服了自己。到最后,半点要强的定力都没了,只剩下些?污浊不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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