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荆璞说着,还了一瓣橘子给他。
魏绎捏着那瓣橘子没吃,轻笑?着道:“你不动歪心思,朕出不了什么大事。你要动了杀心,常岳即便?是寸步不离,他也抵不了几个用。”
林荆璞默默吃着橘子,没出声。
魏绎又道:“朕调常岳去宫外?,是有别的?用意。别看?朝中?那些大臣明?面上大公无私,要在他们掌管之?下的?库房里翻找账目核对货物,是比扒他们裤子还难,兜里的?银钱没几个是干净的?。萧承晔这两天闹出这么大动静,心中?不服者居多,邺京难免容易生?乱。有常岳以督查巡城之?名,在暗中?使下强硬手段,萧承晔查案的?路子自能?顺一些。”
林荆璞听言颔首,“你给他这条路铺得委实周到细致。”
魏绎听他夸奖,笑?了一笑?:“这路说到底是你开辟的?,若有功劳,八成得归你。”
此时便?有太监匆匆来通传,面色为难:“皇上,外?头萧司马求见——”
话音未落,萧承晔便?已揪着一官员的?衣领,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那官员五十上下,正?是工部负责辎重调运的?漕运司长卢遇良。
萧承晔虎得很,一松手,往人屁股上一踹,卢遇良便?一个跟头栽在了御前,头发蓬乱,领子都是斜的?。
卢遇良神态狼狈,擦了把汗,又颤颤巍巍地朝魏绎行礼:“皇上,臣……”
萧承晔从袖中?掏出两本账簿,塞到了御前,义愤填膺道:“皇上,这卢遇良有鬼,他家库房的?账不清不楚!”
他的?脾气实在急得草率,一查到不对劲,没把人送到兵部,也没按章程问过三司,直接将?人与账簿一并待到了御前,让魏绎亲审。
漕运司长是个富得流油的?闲职,卢遇良也算是工部资历最老的?一批大臣了。他与蒋睿是同乡,为人做官想来都还算低调,掌管了三间库房,皆在邺京城内,去年上报的?有七百斤火|药。
萧承晔呈上来的?这两本账簿,瞧着所差无几,只?不过一本是明?帐,一本是暗账。亏得他有这能?耐,都给搜了出来。
那本明?账上的?火|药存量仍是七百,可暗账上却只?剩下了三百,足足少了四百。
卢遇良俯跪着喊:“皇上明?察,老臣冤枉!”
魏绎接过账本,没扫几眼,便?交给给林荆璞过目。
他稍弯下了腰,面色微冷,抵掌而道:“朕知道卢爱卿是个做事细致的?人,负责南北漕运之?事从未出过什么岔子,你是我朝的?功臣、能?臣,朕敬重你,就同敬重燕相一般。可这一桩生?意要做两本账的?道理,朕很是不解,不如卢爱卿替朕解解?”
他眼角藏着冷酷的?刀子,不敛其锋芒,杀人于无形。
卢遇良就这么近着看?魏绎,恍惚觉得他的?威势比在长明?殿不知要盛多少,也瞧不出半点病态,不由心惊肉跳。
萧承晔进殿也没卸刀,刀锋正?朝着卢遇良,不容他喘息。
唯有林荆璞温润如玉,他那一处尚且容得人安放视线,可宛若美玉的?眸子要洞悉人心,里头有笑?意流出,令他后知后觉地一阵悚然,更之?于甚前两者!
卢遇良不得已压低了头,“皇上,臣有罪!可臣扪心自问,从未做过愧对于皇上、愧对于大启朝廷之?事,此事实系误会!”
萧承晔刀拔高了几分:“狗屁误会!老狐狸在皇上跟前还嘴硬呢,你连两本账簿上的?数都对不上,你家的?货更经不起查!”
“查!你只?管去查!”卢遇良的?脑袋也要高了几分:“库房中?若是少了半斤火|药,老臣自请正?法?,无须你来押送!”
魏绎看?着两人争吵,只?闷哼了一声。
林荆璞忽冷冷地将?那账簿往地上一摔,当?即将?另一本账簿塞到了魏绎手中?。
卢遇良抬头一惊,以为是自己惹了圣怒,先识相闭了嘴,萧承晔骂咧了几句便?也消停了。
魏绎微微挑眉,余光瞥了眼林荆璞,只?好?接过这茬,肃了肃声唤:“卢爱卿。”
卢遇良忙哆嗦着俯跪下来,谨慎道:“回皇上的?话,明?账是每年年关上报至朝廷的?不错,可账上记载确为库房中?的?实际存量。至于那本暗账……”
他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微臣不敢隐瞒皇上,这暗账实则是做给臣的?夫人看?的?。臣在外?头院子养了个妇人,半年前她为臣生?了一对儿女,臣想重新给她置办个大点的?院子,奈何家中?钱财全由家中?悍婆子掌管,她父亲便?是吏部要员,她也很是精明?,臣要从自家钱库中?取用这笔银子,便?想出了做暗账调度的?办法?。哪知会……唉!”
“皇上,该由臣保管的?东西,一两都不少!北林寺的?火|药与臣绝无半点干系啊!”卢遇良又道。
林荆璞面色清冷地听着。
不等?他给魏绎使眼色,魏绎便?询问萧承晔:“卢家的?库房,你派人查对过了吗?”
“这个,倒是还没查,”萧承晔犯嘀咕,又提高了音:“臣是怕他狡兔有三窟,一找到账上的?猫腻,便?先……臣回去就查!”
魏绎又问:“卢大人养在外?面的?那对儿女,你可有打探过虚实?”
萧承晔因此事很看?不起卢遇良,嗤之?以鼻:“一把年纪了还生?儿子,算什么喜事。再说他连自家妻子都瞒着,臣又怎么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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