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瀚海呼地从机器后跳起来冲进去,跟组的护师小唐也立马挤进来。
其他人不是没见过人在夏天晕菜。但这事儿出在开机第一天第一场,又是出在这么个人身上众人面面相觑,开始神情诡秘地交头接耳。
章瀚海则有点尴尬。老演员都知道连戏的重要性不敢挪窝,在小唐对戴巧珊又掐又揉施救的时候,他没发话,向父也就原样跪着,一脸担忧郁闷。
章瀚海没话找话,流着汗说:您被她带跑了吧,真下手啊?
向父几乎要哭出来:冤枉!我就轻轻挨着我搭戏演得真的演员,海了去了!再真,也不至于能让我在这节骨眼儿上犯这种错误!导演,我没使劲儿!就算使了,也就是不留神捏了两下,嗨哟
小唐回头:导演,快不行了!
围观众人哗然,章瀚海回眼一看,戴巧珊嘴唇变白的同时,脸却黑了。额头、脸颊、脖根上,都是大颗大颗的冷汗珠子。
他心里一空,挥手把向父赶开:起开起开,先别管了!
先别管了是章瀚海对自己说的。因为他起先纠结的,除了连戏,还有对戴巧珊的照顾他不希望戴巧珊重来一遍。现在事与愿违。
要是这个演员在这儿就出了事儿,以后还怎么弄!
小唐一脸严肃,放开手脚在昏迷的戴巧珊身上又按又掐。帮不上忙的章瀚海干着急,在一边陀螺似地转,时不时问一句:怎么样、怎么样?
小唐没空鸟他,章瀚海光是围观又无法得知进展,他越来越急。
最后,他崩溃了,像个神经病,拿着手里热汗濡湿的、卷成筒状的剧本,颤抖指向戴巧珊的脸:怎么回事你,你你这场戏除了晕过去,还要醒过来的你知道吗!哪有晕了就算太不专业了!我要跟你老板我要解约!
第26章 对号入座
围观众人无语,就在这时,戴巧珊身体一挺,下一秒,她一声长抽,眼睛睁开,黑眼珠转了下来。
她眼睛无神地扫过一圈,定到章瀚海脸上,紧接着赔了个惨白的笑脸,哑着嗓子说:我惹祸了?对不起对不起海爷,重来吧?
现场一片沉寂,章瀚海愣了两秒,回过神便一步跨上前,抱住她。
1秒后,放开,他脸色黑下来。
他红着眼睛瞪着她,咬牙切齿,却欲言又止。末了肿声肿气丢了句:休息10分钟!转身拨开众人,出门。
江凯旋和华曼下午双双请假,剩下的没人敢拦他。章瀚海两大步杀进电梯,冲到这栋居民小楼滚烫炙人的楼顶上。
瞥见追上来的助理小阮,他醒悟自己失控了。
这算得上稀罕事儿。
身为一个被公认大、名的导演,他都想不起自己上一次为工作情绪失控是什么时候。诚然,导演需要情绪表露,但有价值的那部分,跟他现在的状态完全不相干。
他现在更像一个一碰就炸的摔炮,毫无被视为基本的导演的情商。
而天台那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看见,本来悄摸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小阮也是个灵光的丫头她立马转换策略,大大方方过来,站到他身边。
朝着远处的天际看了看,她调动声带的中音区,说的却是:您要抽烟吗?
章瀚海:他心想,嗬!来这一手,身为她老板这么久,没想到啊!
盯着她故作洒脱的小脸,几秒后,他破功说:来一根儿吧!
小阮从她棉布工装裙兜里掏出一包七星,通体白色的女烟,另摸出一只小巧的、画着漂亮女郎招贴画的Zippo,煞有介事地给他点上,自己并不抽。章瀚海呢,戒烟快二十年,这会儿拿出多年前的夹烟姿势,自己都觉得怪。食指中指接触过滤嘴的那部分皮肤,联动举烟的手腕儿一块儿痛起来。
但他还是就这么别别扭扭地抽了几口,就像那句话:哥抽的不是烟,哥抽的是寂寞。
一分钟后,小阮打破章哥的寂寞,说:我曾经认识一位姐姐,大我半岁,乡下来的。做事非常认真,为人也很直率,喜欢研究星座。
章瀚海瞄她一眼,静静等着小丫头能扯出什么花。
小阮冲着刺眼的太阳眯起眼睛,像只慵懒的小猫,笑说:她那时候挂在嘴边的自我评价,常常是:我是摩羯座!摩羯座都是工作狂!摩羯座就是容易得罪人!因为我们真!讨厌虚伪!但是,您知道吗
她的您,因为台普口音,说得反而比惯常人们说您更有恭敬的味道;但她问的问题,章瀚海没法儿接。只淡淡地看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小阮笑容更深:后来我们替她庆生,才发现原来她研究的星座日期呀,全错了她根据老家的习惯,全部照阴历来算的她其实是水瓶座的外星人啦!
章瀚海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阮一眨眼,继续把话题拉到她想说的事情上:后来那个小姐姐呢,自从发现自己是水瓶座后,隔天就表现出书上水瓶座该有的样子,变得活泼可爱,思维跳跃。把我们水瓶座就是有创意,我们就是享受生活什么的,用来替掉了原来的口头禅,而且再也不主动加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