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岑仍是淡淡的模样,语气笃定:“这些人刚刚全被鬼气入体,变得神志不清,想要释放出他们身上的鬼气,便需如此。”
柳大少气急败坏,差点跳脚:“爹,你别听他瞎说,我刚刚好得很!哪有什么鬼气入体,她就是想害我!”
柳家主有些动摇,看着碧岑的眼中露出怀疑:“可是——”
碧岑目光没有波动,从容自若:“柳家主若是不信,大可看看他们脖颈后,看看有没有浮现出黑色痕迹。”
柳家主面色微变,掀开柳大少的头发一看,果然有!
其他人也有!
碧岑不嫌乱地补充了一句:“别怪我没有提醒柳家主,贵府鬼气冲天,极可能有怨鬼出现,怨鬼能上人身,而刚刚,我只是释放出他们身上的鬼气,并没有驱鬼……”
柳家主看柳大少的表情顿时变了。
柳大少脸上肥肉乱颤:“爹,你信我,我没有被鬼上身,她在瞎说!”
柳家主脸色很不好看,不动声色地拉远了与他们的距离,转而恭敬地请碧岑入宴。
碧岑要笑不笑的,指了指娄景:“这位是你们府上请来画驱鬼符的师傅吧,柳大少看上去对他有很大的成见,不知道他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玄道中人呢?”
“当然没有,柳某教子无方,让府主见笑了。”柳家主赔着笑,转头把柳大少骂了一通,让他给娄景道歉。
柳大少刚有愠色,就对上了碧岑森冷的目光,想到对方的手段,他打了个哆嗦,又不甘心给一个卖符的卑贱之人道歉,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柳家主对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声“逆子”,给娄景赔了罪,然后亲自引着碧岑和娄景进了门。
娄景被碧岑安排着坐下的时候,仍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遇到了那位定天府府主,府主还帮他出了气?
——可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府主为什么会帮他?
近二十年的独居生活让娄景下意识去揣摩别人给予他的任何一点善意和温暖。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无论什么东西,都需要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因此,娄景把自己封闭起来,总是拒绝别人无端的馈赠,也习惯了不那么好的生活。
娄景怎么回想,他与府主都是萍水相逢,似乎没有什么理由能让府主出手帮他。
只有一个解释——府主是个嫉恶如仇的好人!
娄景抱着霹雳的狗头,听着身边碗筷相撞的声音,有点紧张地揉着霹雳的狗耳朵:“府主……你要坐在这里?”
“不可以吗?”碧岑把碗筷用开水烫过三遍,帮他摆好,看到他脸上有点迷茫的神情,顶了顶后齿槽,压低声音跟他解释:“柳府的人都不是好人,不想跟他们坐在一起。”
她现在的声音一压低,就透出一种勾人的意味,有点不正经,娄景知道她没那意思,还是有点坐立难安:“府主,您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好,筷子在这里。”
毕竟是用定天府府主的身份跟他“第一次”见面,碧岑没有太过殷切,把筷子递给他之后,便开始一道道吃菜。
她现在其实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就算吃了,也尝不出滋味,但怕娄景起疑,她才按捺着帮他布菜的冲动,手指紧攥地看他一下下笨拙地夹菜。
娄景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在了很多,把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压了下去。
她是定天府府主,不像见色起意的人……倒是他,总能从饭菜的香味中辨别出那股微不可察的冷香,有点不正常……
娄景因为自己的那点不正常而感到些许无措,碧岑在旁边观察他良久,心痒痒的,终于没忍住,给他盛了碗鸡汤,吹冷了一些,递到他手边:“喝汤。”
娄景下意识去接:“谢谢府——”他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的手无意中握住了碧岑的手。
毫无感情经历的娄景顿时红了耳廓,小声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不是故意的,是碧岑故意碰他的瓷。
“没事,多大点事。”碧岑心中暗喜,嘴上毫不在意地安抚受惊的少年,一本正经:“喝吧。”
娄景说不出话来,心里暗怪自己的莽撞,默默地喝汤。
他没看见,把脑袋搁在他膝上的霹雳正龇着牙皱着鼻子恶狠狠地看着碧岑,碧岑没有说话,挑衅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宴上其他人自然也将刚刚发生的这一幕收入眼底,不禁想起新任定天府府主风流多情的传言,再看看长相俊俏的娄景,眼中浮现出了然。
这是又钓上了。
怪不得会在外面这么护着。
啧啧啧……众人摇头叹息,看在人家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宴席将散,碧岑问娄景:“会不会画道一驱鬼符?”
娄景愣了愣,道一驱鬼符是一种高级驱鬼符,咒文复杂,绘制的难度很大,能够绘制的人大多是一些道行高深的道人,一般人都不会来问他会不会画。
但他练了这么多年驱鬼符,把它们作为保护自己的必要手段,自然是会画的。
娄景很实诚地点头。
碧岑夸他:“真厉害!”
娄景揪着霹雳的长毛,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府主怎么看出来我会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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