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北梁的边境上十分混乱,钕金虎视眈眈,常年来犯,更有北部的游牧部落在边境线上抢劫商队, 劫掠商人,杀害平民,秦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的。
从他有意识开始,就生活在一帮马匪中,他生得很壮实,比同龄人长得高还长得快,但这些优点没能给他带来好处,反而让他吃了更多的苦。
五六岁的时候,秦山就被卖给钕金一户贵族做奴隶,起得早睡得晚,拼死干活来换一口吃的,一直做到二十多岁。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早该到了成亲的年纪,可他没有足够的钱来为自己赎身,更别说娶妻生子了。
只是因为偷看了主家的小姐一眼,秦山被乱棍打晕,再醒来的时候便被卖到了北梁,仍旧是做奴隶,比起那些有户籍的家仆,他更加低贱,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处处受人欺凌。
有一天,他在街上偶然看见一位衣着华贵的王爷带着两个比他年纪还小一些的贵公子骑马穿过大街。
秦山心生向往,不仅是尊贵的身份,更是为了他一生都得不到的自由。
他想了很久,人到底该为什么活着?如果没有自由,那他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同样都是人,别人可以穿金戴银,凭什么他就要泡在臭水沟里。
天上繁星闪闪,辽阔的草原上,秦山隐藏在夜色中出逃。
他不能再那样活下去,他要向上爬,要脱离奴隶的身份,要做人上人。
在土坑里躲了一夜,主家人并没有追过来,秦山放松警惕的时候,土坑上出现了一张神仙般绝美的面容,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这么美的人。
扬起头看到仙人与蓝天白云,秦山糊里糊涂间就跟着他走了。
军营里,萧成看着李沅和他身后脏兮兮的陌生人,疑惑道:“公子,您怎么带了个生人回来?”
李沅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要练箭术,需要个活靶子。”
秦山脸色聚变,血色刷一下褪了个干净,他不会想到,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一个长相清雅能够迷惑人心的人,能坏到哪里去。秦山在他练箭的马场中玩了命的奔跑,依旧中了两箭,李沅从来不拿他当人看,自然不会正眼看他。
如此熬了两年,秦山凭借着自己够硬的体格总算没被李沅折腾死,也换来了自己第1次出头的机会。
边境的一次小冲突,让秦山意外立了一次功,终于从籍籍无名的奴隶成了正儿八经的士兵,改变不了的是,李沅依旧拿他当做练武的玩意儿。
李沅对他说:“要想我看得起你,就自己做出点建树来,不要期待我会施舍你。”
秦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明明已经有了自由,却还是想着得到更多,在那一刻,秦山心底里是真心希望能够获得李沅的认可。
身在军营,有很多可以出头的机会,秦山没有费多少时间就从大头兵做到了副将的位置,可他依旧不被李沅正眼相待。
就如同现在这样。
李沅看着他的眼神始终带着讽刺和鄙夷,让他心虚,让他恐惧,连带着他深藏在心底的不堪的过去全都翻涌而出,就好像……他一直都在臭水沟里躺着,从来都没有逃出去过。
“三皇子……求您饶奴一命,奴一定当面给玉姑娘道歉。这么多年来,我对您的敬畏丝毫未减,天地可鉴……”
秦山磕磕巴巴的求饶,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也流下了眼泪。
紧贴在他皮肤上的长剑猛然挑起,划破了秦山的长袖,让他的手臂暴露在散发着霉味的空气中,剑尖指上他的喉咙。
李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犹如审视一只待宰的猎物。
过去这么多年了,秦山依旧是老样子,即便做了将军,仍改不了骨子里的奴性,总得找个主子靠着才能安心,却总是所托非人。
李沅冷言冷语:“秦山,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会饶过谁。”
睚眦必报,才是三皇子。
下一瞬,那把锋利的剑就要刺破秦山的喉咙,他追逐了一生的自由、名利、认可,都将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等等!”秦山大喊着,眼睛盘满了血丝,涕泗横流,“您饶过奴的!奴投靠庆王那次,您饶过奴的!”
当时李沅与二皇子争锋相对,秦山身在李沅的阵营不但不被李沅重视还要被二皇子打压,内外交困之下,正巧碰到庆王广纳贤才,他便投靠过去。
原本他以为李沅会报复他的背叛,但他并没有等到报复,反而难得的过上了几年安生日子。
在李沅这里,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奴隶费力伤神,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背叛他的人。
他说:“那一次,我并没有饶你。”
此话一出,秦山后背发凉,回想自己生命中不知有多少次与阎王爷擦肩而过。
李沅握着剑在他的胳膊上画花,割破血肉露出的血痕描绘出一幅动人的图画,他继续道:“从来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偷走东西,你也不例外。”
为了向庆王投诚,秦山偷走了李沅的一枚令牌,他无知,他愚笨,所以他不知道那令牌的用处,转头就送给了庆王。
他从来没想过,那令牌原来是李沅故意放水让他偷走的。
秦山紧张的发抖,“那令牌到底有什么用?”
“你没必要知道了。”李沅手起剑落,在声声惨烈的痛呼中挑破了秦山的手筋脚筋——秦山的一身武艺有一大半是从他这里学的,理所应当由他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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