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的脸庞近在眼前,没有他想象中的冷漠无情,也不是今天中午那般严肃的凛然大义,那张红润好看的脸冲着他微笑,水灵的眼睛中倒映着他的脸庞。
玉容卿抬手将他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从惊愕到平和,渐渐的湿润了双眼,美人的睫毛扑闪带着泪珠颤动,抖得像细雨中承受雨珠的竹叶,每一次颤动都掉下一滴泪来,微红的脸颊仿佛染了晚霞的天色动人心弦。
“对不起。”玉容卿下意识道歉,俯身在他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吮掉他眼角垂落的眼泪。
“为什么要道歉?卿卿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做的不对,都是我……”像怕被抛弃的宠物一样小心翼翼,李沅低下头去反省自己的过错。
玉容卿伸出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凑过去在他脸颊嘴角轻啄一下,手指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
“那也是因为我骗了你,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杀人如麻的怪物,我不希望我在你心中美好的模样破碎,是我求的太多,太贪心,分明你给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李沅向她诉说着自己的罪过,晶莹的泪珠从他无暇的脸庞上滚落,流到雪白的颈子上。
“你就算是怪物我也爱你。”玉容卿声声如溪流缓缓,让李沅想到了他们在荆州城外的山谷中听到的流水声。
那个山谷封闭、温暖又美丽,仿佛一个美好的小世界将他们两个人包裹其中。
而她的温柔就像那微凉的潭水包裹了他所有极端的情绪。
当李沅沉默不语时,玉容卿伸出手臂到他面前,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像是说笑又像是在正经询问:“要不要咬一口,这次咬疼了我也不生气,下次就没有这机会了。”
玉容卿天生的会哄人,附近的小孩子都觉得她亲和,就连猫猫狗狗见到她也摇尾轻叫,从内而外散发的温柔和善让玉容卿生不了大气,即便生气也很快就能消气。
面对她主动伸过来的手臂,李沅抹抹眼泪反倒觉得委屈了,“我又不是小狗,你怎么拿这个来哄我?”
“那你想要什么?”玉容卿微笑着捏起他的长发,身上没带手帕,便用柔软的纱衣袖口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又说,“咱两人的家底应该有十几万两,爹娘那里应该有近百万两,二哥哥的画还算出名,你想要的话我把他捉过来给你画上几十张。”
李沅皱眉,“我不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玉容卿又问了他一遍,依旧温和的微笑着,耐心又专注,“只要我是能给你的,就都给你。”
哭红了双眼的美人这才抬起眼来正面看她,像一个被冷落了许久的孩子突然得到奖赏,竟然有人会问他想要的是什么,还对他承诺无论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李沅依旧不敢相信,抽泣着质问她,“卿卿是不是为了让我不要发疯才说这些好话来哄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很可怕?”
他的身体僵硬着,身体微微动弹时,精神显然要慢半拍,明明抬起头来看着她,眼底却汹涌着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玉容卿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哭唧唧的美人会突然暴起将她按倒在地上,甚至觉得他会像对萧成一样对她。
但是他没有。
即便被极端的情绪控制了身体,李沅依旧不想伤害她,仿佛保护她这件事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潜意识中,足以与他自身的安危相持。
因为跪坐的姿势有些别扭,玉容卿的腿有些发麻,她换了个姿势坐在他面前,按着他的肩膀柔声细语。
“相公,你好美。”
玉容卿的额头蹭蹭他的额头,笑说:“乐坊中弹琴的乐师要是有你一半的姿色都能名冠整个徐州城了,只可惜他们不是细胳膊细腿就是过于木讷,连跟我说句话都会脸红。”
自从得知李沅不喜欢去乐坊这种地方后,玉容卿就没有跟他提过自己曾经是乐坊的常客这件事。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告诉他,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喜欢那些乐师?”
李沅的手掌重重的捏住她的肩膀,有点痛,但玉容卿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微笑着点点头。
“你怎么能喜欢他们呢?他们都是些附庸风雅,为生卖艺的,怎么可能是真心待你好!”李沅有点激动,差点一个大力把她推、倒。
玉容卿轻笑,凑上前去蹭蹭他的鼻尖,“相公不要我喜欢乐师,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只是这一次李沅没有再钻牛角尖,简单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卿卿只看着我一个人,只爱我,也只让我一个人碰。”
他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喘息都变得粗重,玉容卿却悠悠道:“还有呢?”
李沅想了想又说:“玉白不知道因为什么在针对我,我不想让你听他的,就算是他说的有道理,我也要你相信我,跟我站在一边。”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已经小到快要听不见了。
原来他在意的事有这么多。
玉容卿理解他的所求,知道他心底藏了那么多的委屈,尽数答应他的要求。
她说。
“我爱你,无关其他,就是爱你。”
她抱着他的身子等他恢复,他心底的悲伤是由她而起,她该陪着他,无论是什么时候。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院子里的灯都被点亮了,侧卧中漆黑一片,玉容卿微闭着双眼没有睡着,感觉怀中僵硬的身体就像寒冰融化一般变得柔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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